漆黑的密林大雨如注,厚重的雨幕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罩住了一切。 每一根盘曲的树干后面都亮着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怪物的喉咙里发出的低吼混进雨水的嘈杂声中,血腥伴着泥土的味道充斥鼻腔。轰隆隆的雷声似乎就在耳边炸响,一道闪电劈下来,照得四周亮如白昼,挂着血沫的獠牙骤然闪现在眼前。 “啊——” 喻念安从一场混沌的噩梦中惊醒,脖子上还残留着被獠牙撕碎血肉的疼痛感觉。她下意识抬手摸了一摸脖子,睁开了眼睛。 罗帐锦被,半卷珠帘,焚香的味道细腻又恬淡。 她这是又回来了? 喻念安掀开被子坐起来,只觉得浑身乏力,手脚软得跟面条一样。脑子的瓤和壳儿好像分离了,一动就感觉脑仁儿在里面晃荡。她身上的浅青长裙干净如新,左手上缠着雪白的纱布,包住了掌心的伤口。 她还记得自己在山顶上豁出去咬了游逸尘一口,大概因为动作太大用力过猛,一口下去她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以游逸尘那种阴晴不定又睚眦必报的性子,她现在应该已经凉透了才对。但是她好好地回到了般若山庄,为什么? 一个很能说得通的解释是:游逸尘并不是真的想杀她。也许她死了浮灵珠会受到什么影响,也许他还有别的打算。但是那天在阴风岭,他就是专门吓唬她的。 想到这一层,喻念安忽然觉得自己在山顶悲痛欲绝地掉的那两滴眼泪实在是有些丢脸。 她将手伸到枕头下面探了探,那本泛黄的小册子还在。 一想到刚刚那个让人身临其境的噩梦,喻念安有些心悸,直到现在她都不太能记得清那天夜里的事,本能的恐惧让她抗拒回想。拘灵法咒果然是很危险的东西,但至少这次它救了云鹰她们一命。将这本小书仔细收好之后,她晕乎乎地走到外间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思索保命的对策。 门“吱呀”一声开了,楸漓一脚踏进来,见屋里坐着个人,撞了鬼一样转身就往外走。 “阿漓?”喻念安神色如常地叫住他,“你怎么来了?” “我……那个……来看看你,你醒了?”楸漓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他手中捧了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放着各种彩釉瓶瓶罐罐,还有一卷干净纱布。 “是你给我包扎的?”喻念安晃了晃左手。 “嗯,你手上的伤口太深了,又侵染了瘴气,不每天换药,恐怕很难好利索。”楸漓有些拘谨地坐下来,瞥了一眼她的手,“那个……来都来了,要我帮你把药换上吗?” 楸漓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抬起来看她。 大概想到自己的谎话被拆穿,还被人给药翻了,心情多少有些一言难尽。喻念安却不然,面上毫无波澜,一派无知无畏的天真纯良。她刚才已经想通了,游逸尘不会放过她,但是短时间内也不会杀了她。和他撕破脸对着干没有好下场,以卵击石的蠢事她不会干的,想要活命还得学会顺势而为。 她将手递过去,道声“有劳”,又说道:“我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了。” “是很久,快四天了。” 喻念安不可置信:“四天?人都饿死了吧。” “你回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公子让我给你下了几针。”楸漓熟练地换好药,又探了探她的脉,“现在已经好些了。” 喻念安也不明白“很不好”是有多不好,但是“已经好些”的现在,她还是很不舒服。 “谢谢。” 尽管心情有些复杂,这一声谢谢还是有诚意的,喻念安盯着他漆黑的发顶,想到之前所见的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其实这个人心思不坏吧,况且原书中他也只是“反派的小弟”这样的角色,没什么值得一说的劣迹。 “你家公子在吗?” 楸漓点点头:“在前院。” 喻念安走到前院的时候,游逸尘正倚在临窗的一张乌漆木榻上支着脑袋看风景。般若山庄地势很高,这间屋子的窗户专门取了个视野极佳的方向,从这里看出去,瑞安林立的楼阁与山脚那一片水光潋滟的湖泊尽收眼底。 七娘远远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翻着一册账本。见喻念安进来,先是一惊,尔后笑着站了起来,“念安醒了,来,过来坐。” 笑容亲切无可挑剔,比楸漓这个恨不得把尴尬二字写在脸上的人自然多了。 游逸尘回过头,目光在喻念安脸上停留了一瞬,悠然一笑:“这么快就醒了?气色也好多了。那天见你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还真怕你醒不过来。” 他今日难得穿了一件亮色的衣服,如瀑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