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昏暗中,月郤听见月问星问:“现在去?”
声音虚弱到几不可闻。
这一月已耗尽她的气力,思绪也成了根干枯的细枝,稍一碰就有可能断裂开。
“不。”月郤望向那紧闭的府门,“还有件事要做。”
他俩仅在昼夜交替的时辰里才能同时清醒,想到已快到晚上,他大步走进府门。
不同于往常的热闹,眼下的月府一片死寂。
月郤目不斜视,径直找去了月楚临的书房。
刚进院门,他就闻见了一股浓厚的血味。如今已到了初冬时节,那血味也多了些凌冽气。
月郤站在房门口,犹豫片刻,终是推开门。
房中墙上缀了不少夜明珠,亮堂堂一片。四周干净得很,但仍能闻见股没法忽视的血味。
月郤眼一斜,看见了坐在桌前的月楚临。
他手里拿着截木头,似在用妖力修复。
视线在房中扫视一周,月郤看见了那截木头的源处——
是个人偶,卸掉的右胳膊便在他手中。
借着月郤的身躯,月问星也看见了那木人偶,同时发现桌上那沓厚厚的信也不见了。
“有病。”她咕哝了一句,“你找他做什么?染些疯气,昭昭都不愿见你了。”
……
月郤本想骂她也病得不轻,但还是忍住了。
他没出声,月楚临竟也没发觉房中有人,注意力全放在那截木头上。他放出的妖力不多,温和又细腻,像在修复什么珍视的宝物一般。
直到玉童从外面匆匆跑进。
余光瞥见那小童子,月郤往后退了步,借着屏风隐藏住身影。
玉童没瞧见他,跑至桌案旁连唤了好几声“大公子”,月楚临才迟迟抬头。
“玉童?”他眼神有些恍惚,“怎还没走?”
玉童紧拧起眉:“大公子,我昨日不就走了么,这会儿是刚回来——您吩咐的东西都已送去酆都了,也收着了那边的信。”
原本失焦的眼神总算渐渐凝聚,月楚临问:“如何说?”
玉童支吾着道:“就是……酆都的意思是,论规矩,生者不得入鬼域部洲。不过……不过……依着那边所言,若您受得起腐身蚀骨的疼,自可去部洲等着。”
说到最后,他声音已小到几乎听不见了。
月楚临小心放下手中那截木块,再才轻声道:“我知道了,出去吧。”
玉童应好,将信放在桌上后便出了门。
他走后,月楚临拿起那封信,月郤也从屏风后走出。
月楚临此时才看见他,模样温和。
“阿郤?”他温声道,“有什么事吗?为兄眼下有要事在身,恐无暇——”
“我要去岭山派。”月郤语气生硬。
“岭山……岭山……”月楚临恍惚好一阵,才理解过来,“好,何时回来?”
“不回来了。()”
月郤从怀中取出串钥匙,放在桌上。
他转身出门,走前又扫了眼月楚临。见他垂眸读信,眉眼中显出明显的厌烦之色。
离开院子后,月问星在他耳畔道:月郤,我们是要去岭山派??[(()”
“不是。”
“那去哪儿?”月问星想起玉童刚才说的话,犹疑着问,“不与大哥说吗?若他真去了部洲……”
“此事我亦有错,所以不与他动手,这已是留给他的最后一份情面。”
眼见天黑,赶在失去意识前,月郤落下最后一句嘱托。
“南下,去恶妖林。”
**
伏辰寨。
“就是这样——”奚昭倒拎着那条小龙,晃了晃,“昨天还好好儿的,今早我练习驭灵术的时候,怎么也唤不醒它。但又还有气儿,偶尔像还在说梦话。”
元阙洲抬手,指腹搭上那小龙的脑袋。
今日天晴,他在院中晒药,抬手间一股清淡药香。
片刻后,他收手道:“今日喂它吃过灵丹了吗?”
奚昭点点头:“每回修炼前都要喂它吃一次灵丹。”
元阙洲轻笑:“无需理会,不过是吃撑罢了。”
“吃撑?好像是,它今天吃得格外多些。”奚昭将龙放在掌心里,“要想法子让它吐出来吗,还是吃些消食的药?”
“它如今体弱,能吸收的灵力有限。”元阙洲耐心解释,“不用担心,多余的灵力会用来开鳞。至多两个时辰就醒了,待它醒后,再继续喂养便好。”
奚昭颔首,又抬头看他。
“那小寨主呢?也会有吃撑的感觉么?”
“不曾。”元阙洲眼中笑意更甚,“按你的法子喂养它便是,无需在意我。”
奚昭应好。
元阙洲又从袖中取出一个药囊,递与她。
“方才闲来无事,做了这药囊。冬日常困乏,有辟邪提神的效用。”
奚昭接过,闻见些淡淡的药气。
道了谢后,她又问:“自孟章龙君身毁后,小寨主就一直待在这儿吗?”
她总觉得龙君是龙君,他是他。
两个人并不一样。
“我对先前的记忆并不明晰,只记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