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过来时,月楚临只觉头疼欲裂。
不光是头,脸上似也有灼痛——像是被什么打过,连带着嘴角都隐隐生疼。
好似听见脚步声,杂乱、匆忙。
但并不明确。
他缓了好一阵,才抬起眼帘。
恍惚中,有谁蹲在他身旁,拍着他的肩。
“大哥,”那人低声唤他,“快醒醒。”
意识回笼,涣散的视线也逐渐聚焦。
“昭昭……”他声音干涩。
“是,”奚昭在他眼前挥了两下手,“大哥看得清吗?”
“嗯……”月楚临闭起眼,片刻后才睁开,“我如何……”
说话间,他撑着地面勉强坐起。
奚昭蹲在旁边看着他。
“大哥是不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了,刚刚不知怎的,正说着话呢,就见大哥昏过去了。吓我一跳,我又拖不动,本想着找人过来帮忙,但又怕大哥一人在这儿会出什么事。还好……”她顿了顿,忧心道,“大哥,你现下有没有何处不适,需要去叫医师来吗?”
刚刚……
月楚临逐渐回神。
刚刚他是晕倒了?
那么,那些事也仅是做梦吗?
望着她那担忧神情,他的脑中却陡然浮现出另一画面——
太崖将她半拥在怀里,一人唇舌缠绵。
还有亲昵至极的低语,异于往常的放浪形骸。
闷涨从心底涌起,细细密密地占据了每一处角落,使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许多。
梦?
又有强烈的眩晕感袭上,月楚临紧闭起眼。
想吐。
胸闷气涨间,作呕的欲望越发强烈。
他如何会梦见这种事。
不该。
不该如此。
即便知晓多半是梦,可眼下在心底翻涌着的,除了恶心感,还有挥之不去的恨意。
恨拥着她的那双手。
恨太崖那副情深姿态,调风弄月的作派。
甚而更忌恨自己,竟拿这种梦玷污了她。
眼见着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奚昭又唤一遍:“大哥?”
别不是那蛇鳞粉有什么副作用。
月楚临强忍下翻涌着的酸恼、悔恨,以及被复杂心绪催生出的杀意。
但语气仍旧显得木讷:“无事,应是这几日太过操劳所致——吓着你了,我让玉童去请医师来替你看看,也免得心悸致病。”
“不用!”奚昭说,“大哥醒了就好了——倒是你,不需要去医师那儿看看吗?”
月楚临摇头,随后踉跄站起身。
起身的瞬间,昏倒前的记忆也逐渐涌回。
是了。
他记起来了。
昏倒之前,他明确听见奚昭说,觉得太崖有趣,想留他多住一段时日。
是因为此事?
因为她说了那些话,他才会梦见这些么?
勉强平复的心绪,一时又在起伏不定间变得躁恼。
他再难维持住平日里的温笑,下意识问了句:“太崖何在?”
奚昭眉心一跳。
脸上神情倒还如常,语气也听不出端倪:“大哥要找他吗?”
“并非。”月楚临压抑着情绪说,“只是方才听你提起他——昭昭是觉得他这人更好相处么?”
既已入过他的识海,奚昭自然知晓再不能刺激他。
也免得那影子出来捣乱。
她思忖着说:“可能是平时没和什么人接触过,一时新鲜。不光他,那蔺道长不也挺有意思?整日冷着张脸,来往多了才知晓也是个心善的人。”
言外之意,便是在她心中,太崖和蔺岐差不多。
并没有谁更特殊些。
因着这话,月楚临的情绪稍有缓解,也总算露出些浅笑。
他原想和她聊两句太崖,可眼下只要想到那人,脑中便会浮现出梦中景象。
又令他心烦意乱,连“太崖”一字都挤不出来。
索性作罢。
他扶着桌子,总觉脸疼得不大对劲。便忍着头痛,看向一边的瓷瓶。
瓷瓶映照下,只见右颊微红,似还有些肿。
他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顿时一阵刺痛。
奚昭看见,面露歉疚:“大哥……刚刚一直叫不醒你,一时心急,就……就想着能不能拍醒。手下没顾着力道,抱歉……”
“无碍。”月楚临宽慰她道,“算不得多大的伤,昭昭无需放在心上。”
奚昭点点头,又要去找东西:“这书房里有药吗?还是得涂些药。”
月楚临却道:“些许外伤罢了,便是放着不管,要不了多久也就好了。”
“当真没事?”
月楚临轻笑:“当真没事。你若不叫我,还不知要昏多久。”
奚昭神情稍缓。
“大哥既然身体不适,还是多歇着好。手上的事若不重要,就往后推一推,行么?”
月楚临笑颌以应。
奚昭:“那大哥要记得休息,我便先走了?”
月楚临应好。
等她走后,他又坐了会儿,再去收拾刚刚昏倒时不小心弄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