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之外再感知不到其它感觉,只记得闭上眼前有什么东西向自己扑来,他为躲避一个趔趄摔了个人仰伞翻。
这是成功变回来了?感觉不像啊。
当他带着疑虑重新睁开双眼,推开希尔清晰到可以数清睫毛根数的俊脸后,扑倒在他身旁的男孩被眼角的余光捕获。他想伸手扶起男孩,却毫无阻拦地穿过了后者的身体。
原来这就是幻影啊……云苓愣愣地看向自己从阿瑠“体内”取出的小短手,空茫感油然而生。
扑了个空到阿瑠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瞧见小伙伴那头蓬松可爱的白毛多了一截被电得焦黑的发尾,气得直跺脚:“你在做什么啊!要是我不来你差点要被雷打中了!”
是啊,差点就被雷打中了。
像是开了个恶劣的玩笑,缭绕祭场的雾气逐渐褪
去血污,天空积聚的雷云在最强一击后逸散,下一个轮回即将开始。
功亏一篑的小豆丁和鹤观同时进入了待机状态,透明的加载圆圈在头顶转动,任凭阿瑠怎么跳脚都无动于衷。
气愤的阿瑠以为小豆丁不懂什么是危险,转头将矛头指向一旁不靠谱的家长,结果从至冬人口中得到了一个好心办坏事的答案。
“治,治病?”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男孩一秒蔫巴,泄掉的情绪漏进了愧疚的罐子,“小弟弟的身体不要紧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加载圈转满,已经完全想开了的云苓挥挥手:“小问题。”
希尔的龙生一劫罢了。
三人并排坐在高处,静静地观望祭场上星星点点的光亮溢出地缝的奇景。
浩瀚的元素力在他们脚下的地脉中奔流,已死之人的回忆与意志在自然的伟力下重返人间,好似老电视的卡顿,一块一块地拼凑出死者的身形——轮回再度重启。
“祭典要是成功就不会打雷了,当时骗了你们,很抱歉。”男孩双臂抱住屈起的腿,下巴埋进膝间,在他的设想中,倘若祭典成功,鹤观的一切就能照常进行下去,没有雷暴,也没有那些永远在自说自话,不会回应他的家人。
“你知道……鹤观在轮回?”
“嗯,「那次」祭典本来很顺利,只要把我献给卡帕奇莉,大家就能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可不知为什么,我醒了过来,回到了祭典前夕,所有人都重复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听不见我的声音。然后再过段时间,岛上就会打好响好响的雷,等雷声过去一切又都重新开始,大家继续说着说过千百遍的话,做着做过千百遍的事。”
他侧头枕在膝盖上,泪早已哭干,孤独与疲倦如地表的盐碱,风干在那双大大的黑蓝色眼瞳中。
“而且我到哪都找不到卡帕奇莉,一定是祭典出问题让她生气了。所以我一遍遍地重新准备祭典,可结果都一样,我就想着,可不可以借助外人的力量。”
云苓将手搭在了他没有实体支撑的肩膀上,思绪万千。
“你是自愿……”
“是哦,每个鹤观人都自愿献身给雷鸟大人,也就是卡帕奇莉,听说我是这场祭典的主角后,牧梨姐姐还说很羡慕我呢。用一个人换取所有人的幸福,怎么想都很值当吧。”
阿瑠告诉云苓,被他喊做“又爷爷”的祭司其实就是他的父亲,但他在外只能和其他鹤观人一样对父亲使用尊称。
“况且我是祭司家的孩子嘛,我有责任让大家过得更好。即使听过千百次雷声,我还记得这里每个人的梦想……”
“只要祭典顺利举行,伊部哥和牧梨姐姐就能结婚,双胞胎木奈和木护就能平安长大,左世姐姐和阿釜哥也会回来,爸爸不必再为卡帕奇莉打雷而害怕,大家,大家还会发现雾海之外的世界也很美好,有金色的太阳、蓝色的天空……”
男孩的幻影仰面望向天空,除了没有实体与活人别无二致,云苓突然明白了他为什
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按照往生堂的说法,人死后的执念未消,就会化作鬼魂留驻人间。阿瑠被自己的执念困住了千年,心怀周游世界的理想,却被钉在了养育他的土地上。
大雾在岛上弥漫,不见天日。
鹤观人的愚昧终究是对黑暗和贫瘠土地的恐惧造成的,他们恐惧,所以每个人都愿意牺牲自己,牺牲自己的孩子,把最宝贵的生命献给敬仰的神明,渺小而卑微,伏在土中。
可他们又是那样的傲慢,傲慢地扭曲了伟大善良的人性,傲慢地以为神明会接纳他们的祭品,用极端的妄想裹挟自己,裹挟神明。
这是个真正拥有神的世界,云苓相信除了鹤观,千年前其他国度也出现过活人祭祀,但有神秉持着爱人的原则阻止了这种野蛮的举动,引导人类向文明的方向发展。
鹤观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在摸索迷雾的过程中撞上了尖刺,无可指摘。
要怪就怪毁灭降临得太早了,明明毁灭之前,鹤观的年轻一代就有了怀疑血祭传统的勇气。
要怪就怪他们挑选了阿瑠作为祭品,明明他是与雷鸟沟通的桥梁,他们可以通过雷鸟知道鹤观不是人类生存的唯一净土。
和没有告诉寝子浅濑响的死讯一样,云苓同样没有告知阿瑠雷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