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眼,目光还似一把小刀,“孔家要是放弃他,你会怎么办?依小厉的能力,将来起码能坐到我这个位置,你嫁给他,这辈子一定是衣食无忧。换成孔可澄,要是没有家里帮衬,最多在财政部做个秘书长也就到头了。” 阿莱如坠雾中,沉默少顷,抬起头叹了一口气: “我什么办法也没有。主任,你以为他是个善茬吗?” 邱诚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他以为我不知道,厉少愚是被他陷害的。” “对,是他做的。” “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敢相信——谁敢想他竟那么荒唐,敢做忤逆他姑爹的事情。” 她恰当地住嘴,神情变得有点凄然。 “毕竟人姓孔。程玉仕途如此顺遂,少不了受到孔家提拔,恐怕从不敢以姑爹自居吧。小郑,你和他在一起太委屈了!说起来,我邱诚为国府银行业贡献半生,处境与你竟没有半点区别。咱们同病相怜啊!你想为小厉伸冤吗?如果想,那你就应该帮我。” 终于步入正题,阿莱立刻表明忠心: “我当然想!主任,说什么帮不帮的,我愿意为您所用。” 邱诚接过糖衣炮弹,不为所动,继续说: “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你做事,我也要做事。这段时间你要看好孔可澄,尽量弄清楚他家里的事,比如他爹娘对他继承家业的想法,他大伯对立法院下一次人员变动的考虑,最重要的是他四叔什么时候回国。你不知道,小厉曾为行长做账、走帐,眼下他到我手下做事,要是行长计较起来,随时可以利用那些账本联合财政部再次进行经济稽查,到时候小厉的罪名会被彻底坐实。” 阿莱大为震惊,心头的火“腾”地窜起来,大有燎原之势。霎时变得脸色通红,恨极了。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他苦读多年,在学术界颇受认可,要不是去年那档子事儿,前途一定更加光明。说起来真造孽,名誉对他这样的年轻学者而言,多么重要,就这么被毁了......” “我绝不许这样的事情重演!您说的这几件事我一定会打听清楚的,只要您答应我一个请求。” 人一被掐准软肋,就心甘情愿了。 她知道邱诚才是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可是没办法。孔可澄虽然笨,但贼的时候也是真贼,要坐实他的罪名,仅凭推测是不行的。必须要拿出铁证才能撼动程孔两家的联盟。 以她一人之力做不到,邱诚一人之力也做不到,但他身后的人可以——所以哪怕知道真相,也只能选择表演相信。 “事出紧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邱诚早已把她看穿,很郑重地,对她承诺:“我知道你的请求,无非想要我照看少愚,保证他的安全。我没说错吧?近来他和日本人走得太近,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上头开始注意了。你放心,要是将来东窗事发,不管花多大代价,我都会为他活动,给他一次生的机会。” “您有什么要求?” 她望着他,没忍住咬紧了唇,心里开始发怯。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这是猎手的经验——他通过制造诱饵,让猎物明知有鬼却能甘愿上钩,成他案板上的肉,任由宰割。他的猎物会思考,在等待发落的过程中,想的只有一件事:我的肉质够不够鲜美? 此刻阿莱亦是如此。 她担心,他的要求自己办不到。 “我想知道孔行长的行踪和下一步计划,越具体越好。” “孔可澄能知道这些吗?” “他在财政部,一切政策跟央行都分不开,他四叔要是有什么打算一定会跟他先通气。” 阿莱稍能松快一些:“好,我会尽快打听的。” 与此同时,邱诚拉开腿边的柜子,从里头抽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到桌上。他明白她的心思,笑问道: “和小厉谈得怎么样?” 她省过来,顿时更觉出自身的浅薄,做的竟是与虎谋皮的事情。但一想到是为厉少愚而做,那么,一切都值得。 邱诚手指一敲那纸袋,贴着封条,没有任何字样,是特意给她准备的礼物。 “拿去吧。” “这是什么?” “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合同?” 邱诚没耻笑她,反而对她很照顾: “真想给我姑娘上课啊?她自入学以来,每逢考试,成绩必定名列前茅,接受的是传统教育,只怕你这洋秀才不会教呢。” “那还真是。我的确没资格为令千金补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