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愣愣地站着,等待所有情绪平息:因几日未见,彼此心里时常惦念,早已累积了千言万语,当下见着,那话却如乱麻一团,理不清头绪,阿莱反应过来,先让他进门。厉少愚养成习惯,一进门便要往床上坐,忽地想起来,转而到镜前的单人沙发坐下。 想到没有立场质问,反而自觉尴尬起来,他心虚地抬起眼睛,看住她: “阿莱,对不起,半夜打扰你了。天冷,你先披上外套吧。” 如此客套,让阿莱也有几分心虚,难道知道她和孔可澄在一起,兴师问罪来了?不像呀。回身拿床头的毛呢大衣一披一裹,很快不冷了。实在好奇得很,她试探地问: “怎么这时候过来?” 厉少愚踌躇不决,看看她,又看看地,终于开口问: “听说...你和孔可澄来真格的?” 阿莱没应声,单是坐着,眼前这张脸,是她最爱的——她的第一个男人。指腹为婚,青梅竹马,自记事那天起,就记得他,只记得他,那么纯粹热烈地爱她,日复一日,只增不减。如今,半夜上门,问的却是她和别的男人。 他的真心呢?是误会还是好奇,总之令她受委屈了,不想回答。自这一刻,好似困进一个没有“爱”也没有“理解”的世界,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空虚。她的心在静止的时间里,悄悄地破碎。 厉少愚说:“可以回答我吗?”下一秒,伸手抓住她。自然而然地扣住十指,企图攫取她手心的温度,让他也暖起来。 阿莱还自委屈,被这么一拉,马上不委屈了,眼泪却流下来。 发觉她哭了,厉少愚急急地凑去搂住她,低声啜泣,那么可怜,连脾气都不会发,只在他怀里发抖,像只被遗弃的猫。只得一壁擦泪,一壁哄: “我错了,别哭,只要你和他在一起开心,我往后再也不问了。” 阿莱带着哭腔: “能让我开心的不是他,是你。” “我破事缠身,也许哪一天又像上次那样下狱,我没有信心能熬过下一次,所以绝不能再耽误你。” “没有耽误,是我想陪你。” “阿莱,” 阿莱微微抬起下颌,泪光闪闪的一双眼,看着他,等待他发落。 “我明早开会,先回去了。” “我不许你走!”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留再久,到时候也是要走的。” 厉少愚不再纵容她。 阿莱反而生出一股蛮力,用双手箍紧他,企图把他锁在这方寸间,过完一生。厉少愚顽抗片刻,其实也不想走,所以力道渐小,全心全意地沉沦于她少见的蛮横无理。 他很幸福。被她拥倒后,痴心地吻,痴心地疼爱,直到满身狼藉。眼里只有她,从来,也只看得见她,哪怕堕落到如今的境地,他也能肯定,这世上,只有这个女人最爱他。 君当做磐石,妾当作蒲苇。纠纠缠缠,密不可分,于是迫切融进彼此的骨血,以期能根深蒂固地长在一起。 他们还是他们。破镜重圆,反而更比从前严丝合缝。 在不可抑制的喧嚣里,天色渐渐亮了。 她从身后环住他,柔软的唇一下一下地,吻过他的伤痕......肩膀,肩胛,背心,一路向下,多得数不完。像一盏玻璃灯,耐不住高温,被一把火烧至碎裂,从那满地的碎片里,不难想象,他曾受过怎样的虐待。 多危急呀!要是再晚几日,连玻璃碎片都见不到了! 她越来越恨孔可澄,暗自下定决心,终有一日,她也要拿走他最珍爱的东西,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厉少愚覆住她的手背,不舍得放开。这一夜春光,足够温暖他好几个世纪。百感交集呀,好好的未婚夫妻,竟要偷来这光景,严防死守,以免被人揭发。往后再要如此,他受不了,所以更落力地想收拾邱诚,拿回原有的一切。 名利、荣誉不再是他的追求,从今以后第一要务是——拿回给他和阿莱的未来。 他自苏州逃到上海,为的是过独立自由的一生,不料落进罗网,从此身不由己。万幸,阿莱还要他。 阳光穿过缝隙,变成一束,射进来,先照到厉少愚,然后才是阿莱,朦胧的金光笼罩他们,暂且与尘世隔开。忙前忙后,身体还是汗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颊边,遮掩住酡红未散的脸。 阿莱贴住他的背,低声问: “我们和好,好不好?我想要你和我过一辈子。” “相信我,我们会有那一天的。但不能是现在。” “厉少愚,”她轻声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