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少愚哥,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听你的。” 老缠着他哪里行?女人想怎样都好,但最不好的是变得cheap。他消退,不要追,给他刺激刺激,什么都能调理回来。 “这次要不是我爹来上海,我都不知道他和孔家有那么深的渊源。你知道的,在找到你之前孔先生就在追求我,也算有缘吧。等咱们正式退婚,我会和他约会试试,毕竟,他也为你出过不少力。” 话里有话,厉少愚怔住片刻,抬眼望住她:“啥事体?你知道孔先生的深浅?不说别的,只是他养外室这一条你就受不了。如果要试试,还是仲尼更好。” 知道他不肯了,阿莱窃喜,但面色如常。问他:“我选谁跟你有关系?” “和我赌气?”厉少愚正色道:“别拿自己下半辈子开玩笑。” “我跟你赌得着吗?” 阿莱暂时谈不上气,也谈不上不气,且别过脸不看他,对墙上的西洋画翻着一双大眼睛。说句软话就这么难?你不喜欢孔先生,我偏要给他机会!骗着自己不是跟他赌气,其实更严重,简直是怀恨在心。 “阿莱,你带牌了吗?” “没带。” 自从厉少愚提出分手,她的情绪总是起伏不定,成日在家看他的真心,反反复复,大约也有数十次,但觉牌面乱,毫无逻辑可言,结果更是离谱,统统不准! 她便明白过来,她失去爱情,心伤未愈,自此失去占卜的能力。 “怎么了?你以前去哪里都带着。”厉少愚轻轻一拍她的肩膀,等她转过来,“我记得你说邱诚会对付我,你说得对。这次灾祸的确由他开始,继而波及全行,但他却能全身而退,我想过,也许是背后对付我的人比他更高明。你知道,我交际应酬少,除程主任外并不认识什么政府高层,要说起得罪谁,是连机会都没有的。这几天我把事情从头至尾捋了一遍,心里隐约有些苗头,但始终吃不准,唆使邱诚的人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个人。” 阿莱早有怀疑。难得他肯说,所以不置气了,“我看牌不准了,但我可以陪你分析。” 厉少愚倦极,强打精神坐好,问她:“什么意思?”占卜是她引以为傲的天赋,怎么会不准? “还不是你!把我伤透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他内疚地看她,接着问:“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哪件事?” “入狱那件。” 阿莱实话说:“我一开始怀疑过孔先生,但认识近一年,从未见他做过什么荒唐事,便不大愿意往下深想。而且我求他救你他是答应的,这次就算我爹没来,他也一样会救你。” “我也这么想过。”厉少愚接言。孔可澄虽然花心浪荡,但在上海多年,从未听过他仗势欺人,相比其他高官子弟,算是极有教养的。总不至于为了阿莱去联合他们孔程两家的政敌,这太蠢也太不合算。况且来日东窗事发,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疑点重重,还是有所怀疑,“你爹没跟你说什么?” “没说。”阿莱总觉得爹早已洞悉全局,否则不会与孔世伯那样默契。有了成算以后,满腹困惑:“你看牌是想知道,我们的猜测合不合理?” 厉少愚点头。忽而觉出他们的稚嫩,被人涮了一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敌在暗,我在明,即使暂时安全,也总悬心下一劫何时降临。 二人想得恍惚了,怎么会是孔可澄?怎么会不是孔可澄?对事态最简单的判断——在这件事里,谁获益,谁就是罪魁。一旦无人获益,便是扑朔迷离。 哦,意外,全是意外。 电光火石间,厉少愚彻底明白过来,孔可澄当然会答应救他,只是没答应什么时候救,也没答应一定救活的。假若岳父没来上海,说不定他已在狱中被折磨至死,到时送还一具尸体,也等于孔可澄出过力。 可笑这个意外,把孔可澄的算盘拨乱,却眷顾地,阴差阳错回归正轨——把他击溃的同时,得到和阿莱约会的机会。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只是没想到,孔可澄真这么蠢。 厉少愚从来不是软柿子,这件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世家大族的消亡俱是由内而外,只要里头先杀起来,任是多体面的外在,都会慢慢萎缩坍塌下去。 按耐着,不将事情告诉阿莱。她是天真烂漫的,藏不住事,一旦知道,也许事情会难以成行。有朝一日洗刷冤屈,他们会生出新的未来,但这一切的一切,阿莱不必参与进去,失败的风险,该由他厉少愚独自承担。 不管什么年代,人间都满是怪象,有人能在这里登上俯瞰众生的巅峰,有人就只能将这里当作赖以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