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谢。”虞沅君饮一口酒,心说果然曼妙醇香,不似那些便宜货。放下杯子,她老神在在地盯着阿莱:“你就不想走走别的路子?” 阿莱噎她:“是我走别的路子,还是你想走别的路子?” 虞沅君自打有那理想之时,便万分确定会走这条路子,但阿莱行事正,她不敢擅自和盘托出,只希望被发现真心那一天,来得晚一些。 顿住片刻,她言辞恳切道:“当然是你。我都羡慕死你了,要相貌有相貌,要文化有文化,要家境有家境,父母都给你铺好路了。早在认识你以前我就想过,以后我要出国留洋勤工俭学,看看外面的世界,免得在这里一叶障目。” 阿莱将信将疑,然而已经开始惭愧自己错想了她。放下叉子,坦荡荡地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想怎么样呢。” 虞沅君轻轻松松哄住了她,心里得意,面上却做委屈状:“没事,像我这样的破落户,早被人这么想过一两百回了。” 听闻此言,阿莱惭愧之中更添羞愧,忙握住她的手腕,望着她的眼睛致歉一二百遍,又发誓赌咒往后不再乱想,直到她有点笑模样,才微微松口气。 舞台表演结束,各人携同舞伴进入舞池,连文竹亦不免俗,主动邀请一位青年搂腰跟随节拍慢慢晃进去。 孔可澄观察阿莱半日,见她被这小丫头吃得死死的,可真笨啊!想了想,走下楼去,在圆桌前站定,“郑小姐,你让我好找啊!今夜趁兴,可否赏一支舞?”躬身伸手一气呵成。 阿莱有两点为难,一是本就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二是不会跳舞。所以几乎把五官拧成一团:“我不会。” 孔可澄轻飘飘地看舞池一眼,立时计上心来,“我这半个月没闲着,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你未婚夫了。” 阿莱对上他的眼睛,忽然红了脸,“他在哪里?” 孔可澄还做着邀请的动作,虞沅君急得不行,心说你倒是搭上去啊!跳个舞有什么要紧!见她不动,一急之下,主动拉起她的手搭到孔可澄手上,赶人出去:“你们边跳边说,容我独酌一杯。” 不等阿莱抽手,孔可澄已经握住她的手掌,在灼灼的目光下,随着抒情的爵士慢慢晃进舞池,周身被一团热气笼罩,她手脚僵硬不成样子,面红耳赤道:“你,你说吧。” 孔可澄穿着长衫,原本就不便跳舞,这一开始又接连被踩好几脚,倒给他踩出笑意:“先跳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看着她又窘又急的样子,孔可澄想,她要是知道文竹的姘头是她未婚夫,会怎样?是誓要将人抢回来,还是直接解除婚约? 她一个读书人,会做抢男人那等没品的事吗? 孔可澄引着阿莱往人堆里钻,他们手心内起了一层薄汗,潮湿发热,是一种暧昧的体温。 阿莱既紧张又难为情,只得安慰自己——孔可澄明白她的意思,他们只能是朋友。躲那目光躲了半晌,周遭氛围愈发奇怪,许多好事之徒都望向他们。 阿莱终于肯抬头面对了他,低声问:“现在能说了么?” 孔可澄很快乐,也小声回她:“你看文竹的舞伴。” 灯光掩映下,厉少愚穿着一身黑色平驳领单排扣西装,搂着文竹在乐声中摇曳,侧脸在昏暗中映出清晰的线条,优雅矜贵的气度,与文竹的浓丽美艳,刚好分庭抗礼。 晕陶陶的,醉在其中。 来上海这么些天,终于见到了他,且在如此的情,如此的景。 阿莱的心,跳慢了一拍,后知后觉,总有不值。 又跳过两个八拍,她的手脚忽然和软起来,抬眼瞧住孔可澄:“你想丢我的人。” 孔可澄访到厉少愚时,第一个念头是阻碍他们见面,可转念一想,厉少愚不老实,勾搭上文竹这种女人,正是送上门的把柄,一定不能为她所接受,于是想出这法子要让她灰心。 午后,许念白告诉他阿莱的行踪,他盘算找准时间憋个坏,却没想,今夜这么巧。被戳中心思后,他心虚一笑:“没有。” 阿莱心灰大半,听见乐声止住,便松开手向外走去,心里尚未消化过这许多信息,身后就有一人轻拍她的肩膀。 她以为是孔可澄,大怒:“做什么?” 沉默片刻,是厉少愚绕到面前,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语调温柔地问:“阿莱,你怎么在这里?” 阿莱心里酸成一片,眼泪蓄在眼眶子里:“你管不着。” 听到有哭腔,厉少愚牵她穿过人群,干燥温暖的掌心传去一股暖意,像一点火星,慢慢撩成大火。 厉少愚边走边问:“看到我和别人跳舞,生气了?” “别人挺好的,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