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侍应带路穿过大厅,周围时而有人招呼,孔可澄单是笑和点头,并不多说半句。 香烟、酒精、音乐、彩灯,每一样都足以麻醉人的心智。 阿莱是第二次逛舞厅,感官还不十分适应,刚坐下片刻,就觉眼花缭乱,震耳欲聋。 孔可澄看她不是个喝酒的人,犹豫片刻,自作主张点了一壶清茶,又不意独酌,所以破天荒地要喝橙汁。 受他体贴对待,阿莱内心并无松动,除了谢还是谢。捧起杯子就往下灌水,同时定定地盯住舞台,生怕错过文竹登台。 一曲毕,一束白光射到舞台中央,台下响起掌声,经久不休,直到声渐稀疏,才有一美人被光追着上台。 美人浓艳耀眼,明眸善睐,皮肤像瓷器一样白,黑亮的发挽做一团束在头顶,髻上缀着整条钻石发饰,颈间戴一条叶型钻石项链,穿一条银青亮片鱼骨裙,双臂挽一条白狐狸毛披帛,脚踩一双极高极细的银色舞鞋,单是站着不动,已美得惊心动魄。 阿莱看得眼都直了,越看越觉自身如草木一般,索性觉悟大发,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美色当前,她的听觉也退化下去,只看见美人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其中发出的声音。 她忍不住,用最朴实的言语感叹:“她好美,真是太美了!” 彻彻底底的词穷。 孔可澄端着汽水,看看台上又看看她,仿佛看到茶花与海棠,于是做出结论:“她浓,你淡,你们一样美。” 茶花浓艳热烈,但他偏爱海棠——淡雅,无香。 阿莱没听见,又说一句:“她美得不像人。” “那像什么?”孔可澄好奇她的奇思妙想。 “像——王羲之的字。”阿莱迟钝片刻,叹道:“笔笔中锋,遒美健秀。” 孔可澄没临过贴,不知王羲之的字怎样美,只赞许阿莱说话有趣。放下杯子对她笑道:“姣得很,是只花狐狸。” 阿莱不懂“姣”的含义,只认同后一句像狐狸,不过在她心里,那是更高级的形容,但从男子嘴里说出来,就天然地带有贬义。 她皱了皱眉,不甚自然地一笑:“她要是去好莱坞拍电影,必定成为巨星。” 孔可澄察觉出其中情绪变化,心说马屁拍歪了?只好附和道:“也许会。”心虚地放下杯子,看着她问:“明天有她的歌舞表演,你还要看吗?” 阿莱兴趣盎然地一点头:“要。从今天起,我就是文小姐的头号粉丝。” 孔可澄腹诽道,文小姐忙着找金主钓凯子,哪有心思理会你个大姑娘。然而怕说来让她不高兴,只好遂她的意:“那明晚一起来看吧。” 孔现过来趴在孔可澄耳边说话,他转身向二楼望去,只见许念白那一干人趴着栏杆召唤他。 别人可以晾着,那几位祖宗可是不能不理,否则不被编出花来才怪!但一上去,不喝几杯又恐下不来。 他思忖片刻,看一眼手表,凑去对阿莱说:“等我十五分钟,待会儿送你回去休息。” 阿莱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管他忙什么事,只点头道:“谢谢。” 时至今日,文竹的首要任务已不是表演歌舞,而是跟能出高价的大佬们周旋。唱完第二首歌时,不等歇息片刻,爵士乐队紧着演奏起来,男男女女相携进入舞池,跟随节奏律动,有热辣奔放,也有缱绻温柔,个个都是舞林高手。 文竹穿过人群往左边见客,腰肢扭得风情万种,路过阿莱时,彼此看对了眼。 茶花还没怎样,海棠已经犯起痴望,心想要是自己是个男子,即便散尽家财,也得和茶花跳一支舞。 下一秒,按住荷包里那千二百块钱,财力单薄,恐怕散尽,也不能如愿。 阿莱为了目送文竹,险些把脖子扭断,见她进了臭男人窝,就从心底生出一阵心疼。 那一屋贵客来自央行,围坐一圈,足有十人,多数年纪三十往上,只有一名青年脸稍嫩些,身型挺拔,样貌俊朗,光影昏暗正映出他流畅硬朗的轮廓,穿一身双排扣呢绒黑西装,歪在沙发上,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眼睛微眯,是种溢出欲望的思考。 文竹绕过人群向他走去,身姿婀娜,音调婉转:“厉课长,来这儿怎么也不请我喝一杯呀?” 厉少愚吸一口烟,手指向旁边的空位:“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