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全家的气氛都很诡异。
首先是宴九习惯性要躲着老太太,还没抽身,就听老太太不耐烦喝了一声:“吃早饭呢,往哪里跑!”
宴九受宠若惊地卡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卫璋缓步走进来,又听见老太太横挑鼻子竖挑眼:“该走的不走,该留的不留!”
哦,是针对这一位的。
宴九幸灾乐祸地冲着卫璋一笑,一看就是小人得志太猖狂。卫璋挑挑眉,大概知道了些什么,也懒得争辩,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云鲤左右不是人,趁外祖母不注意,端着自己的小碗跑出去找卫璋。
“玉章!”见他一个人站在后厨里,云鲤跑过去,把自己的小碗端给他:“你吃。”
碗里是新熬的碧粳粥,上面还挟了点小菜,冒着热气。
卫璋从她手里接过碗,很顺手地开始喂饭。
云鲤吃了几口就不肯吃了,她拉拉卫璋的衣服;“你别生外祖母的气。”
卫璋也没胃口吃她剩下的小半碗,转手放在灶炉上,反问道:“我生什么气。”
他抬手擦掉云鲤嘴边的痕迹,又问道:“你告诉她了?”
云鲤点点头,扯住他的袖子企图得到同情:“不光是你,我还挨打了呢。”她指着额头给卫璋看:“昨天,打我头了,可痛!”
谁舍得真的打她啊!
卫璋倒也配合,在那光洁的看不到一丝红痕的额头上亲了又亲。
“小可怜。”
云鲤顺势抱住他的腰,赖在他怀中道:“我想把外祖母也接回去,她年纪大了,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卫璋抱着她晃了晃:“她会跟你回去吗?”
云鲤也不确定。
“会吧?”她皱着脸想了想,从卫璋怀里爬出来:“你等等,我再去问问。”说完便一溜烟跑了,不仅把卫璋留在后厨,就连碗也留下。
卫璋笑笑,将剩下的半碗粥倒掉,卷起袖子给她洗碗。
一只不到手掌宽的小碗,被他来来去去洗了三遍。宴游扒拉在墙后面看着,直到那只碗都快被洗烂了,终于忍不住现身。
“你叫我来做什么?看你洗碗?”
卫璋用帕子将碗细细擦拭干,记住了碗上的花纹,决定以后专用这只小碗。
他抖了抖手上的水珠,伸给宴游,示意他给自己探脉。
宴游下意识搭上去,眉头先是一皱,又狐疑看向他。
“你……”
“我快死了。”卫璋的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说天气:“可我暂时还不能死,你有没有更剧烈的毒,再帮我把内力压下去。”
宴游犹豫了一会,点头道:“不过要等两日,此毒不易,我得进城配药。”
“好。”卫璋收起手:“需要什么告诉我,我都会给你弄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宴游赶紧追上去:“你还没有告诉她吗?”
卫璋脚步不停:“没有。”
宴游又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说?”
卫璋摇头:“以后。”
宴游忍不住了,一个闪身拦在他前面,大声质问:“以后以后,你哪来的以……呜呜!”
卫璋毫不犹豫地点了他的哑穴,先是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听见,这才低声警告宴游:“这件事你也不许说,如果被她知道了。”他只是动动手指,就隔空解了宴游的哑穴:“我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宴游不屑道:“我才不会告诉她呢。”过了一会他又说:“我巴不得你死了,等你死了,我就上位!”
卫璋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宴游,那眼神仿佛在说:
就你?
宴游被他这个眼神气地跳脚,当天就进了城,立志要做出天底下最毒的毒药来,最好一举把这家伙毒死!
……
云鲤自然不知道两个男人在后院的谈话,她正在努力劝说外祖母。
贺老太太不愿意和她一起回京。
“我老了,受不了这舟车劳顿的。”她准备回贺家去:“老二勾结外人弑母,这是重罪!就算轶城府尹不受理,我也要告到寺卿、布政史、巡抚上面去!”她气得捶床:“两个儿子,一个没用,一个狠毒,贺家的家业不能毁在我手里。好在你大舅舅有个不错的儿子,我就留在贺家,亲自盯着孙子长大,等他能够扛下家业了,我才有脸去见你外祖父。”
提到孙子,她精神好了些,眼里也有光彩了。
“而且——”她看了一眼云鲤,压低声音问道:“你准备当多久的皇帝?”
云鲤一愣,避开视线:“不知道,且当着吧……”
“当不下去了就回家来。”贺老太太摸摸她的头:“别勉强自己,天塌了也有个高的顶着,轮不到你个小女孩操心。”
她想到女儿,又想到云胡两国之前的战争,最终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
有卫璋在,自然不需要贺老太太拖着老骨头亲自往上级告状的。纪鸿既然已经死了,贺二爷就失了势力,轶城府尹下台,新官上任,将纵火弑母的贺二抓捕归案,贺家二房就此没落。
回京的马车上,宴九坐在车里,宴游不老实地蹲在车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