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夺下城前山坳的三天后,粮草车和女画师的车队一一进城了。
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未央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她穿着和其他画师一样的女官制服,鱼贯进入当地的郡守府安排的房间休息。
云鲤只去看望了她一次。
叶未央告诉她,卫璋的暗卫果然查了女画师的车队,里里外外检查得滴水不漏,而且一路跟随,直到入了北疆地域才离开。
“这一片是熊建权把手,卫掌印的人进不来。”叶未央入宫这么久,也算是看出了官员派别之间的相争:“您一定要住在军中吗,不如也搬到郡守府中来,有任何事,臣妾也能照应着。”
“不了。”云鲤拒绝:“女画师入军营本就让人议论纷纷,若朕不和士兵为伍,反而回官邸和你们在一处,更坐实了那些流言。”
军中本来觉得,皇上御驾亲征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可当女画师入城后,风向就变了。
都说皇上不愧是皇上,就算来这偏远的北疆,也不忘带上后宫团。什么宫廷女画师,怕是后妃扮的吧!
京城人可真会玩啊!
云鲤不希望这些画师的名声被污染,再加上住在军中才能更好地振奋军心,没必要为了一时的享受毁了好不容易攒下的名声。
“你们也要小心。”云鲤嘱咐叶未央:“明日画像,恐怕会有些风言风语,还请你不要在意……”
她这就小看叶未央了。
叶未央本来就不是传统的闺阁小姐,她前世上的是警官学校,本就男多女少,什么荤段子没听过。
而她手下带来的女画师都是宫女出身,十几岁就入宫伺候人,长到如今的二十多岁,已是经历了三朝皇帝,什么风浪没见过。就算是叶府二小姐叶祯祥,那也是被迫下凡在周家历练过的,和那般极品的婆婆生活了好几年,接受能力大大提升。
她们每日卯时开始工作,一直到戌时才会休息。一开始,军营中的士兵还将这些女子当做可以玩笑的对象,可日日见这些女官穿着立领的制服、盘着发髻目不斜视地作画,帮助军营整顿军纪,也纷纷收起了轻视之心,每次见到还会打个招呼,唤她们一声画师。
其实一开始,这些宫女也并不是完全自愿北上的。她们一是不敢抗旨,二是见皇后娘娘亲自带队,所以这才咬牙跟过来,不过是想立下功劳,谋个前程。
直到现在,她们亲眼见到了军中的情况,受到了宫内没有过的尊重,这才渐渐把心落进了肚子里,安心工作。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日子还算不错的时候,前方斥候传来消息。
胡国大军动了。
城外山坳战败的消息刚刚传回大本营,听说被懦弱的云国士兵打败,胡国全军激愤,叫嚣着要杀光云国兵。趁着军队情绪高涨,带兵的大王子忽斥熊干脆提前领军出征,一路朝着北疆城进发了!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北疆城的人都慌了。
实话实说,上次山坳那一战,实属云国士兵真正参与的第一场战争,若不是试了手段外加以多胜少,也不能那么快取胜。
如今听说胡国大军要打过来了,还没上战场,一些年轻的新兵就被吓掉了魂,有人甚至会在训练的时候,练着练着就大哭起来,严重干扰士气,令蒋兴头痛不已。
他私下找过云鲤,认为这样下去,别说迎战了,就算是守城都守不住太久。
云鲤也十分无奈。
胡国本就是个好战的民族,就算是在停战期间,也经常到边境小镇烧杀抢掠。老国王死后,几位王子更是爆发了夺位大战,这位大王子忽斥熊就是在几位兄弟大战中活到了最后,夺得帝位,可谓是战争经验丰富。
而云国呢……
算了不提了。
就在几位将领开会期间,门外小将来报。据说白天里哭得最大声的几个士兵竟然准备临阵脱逃,在军营门口被捉住,现在正押在练武场上等候发落。
还没打就有逃兵。云鲤的脸都黑了,带着几位将军气冲冲走出去。
所有的士兵都列队站在练武场了,他们沉默地看着场子中间被五花大绑的几个人。
这几个逃兵正跪在地上,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恐惧,见到皇上带着将军前来,一个个双股打颤,尿出黄汤。
逃兵者,按律当斩。
蒋兴吹胡子瞪眼,夺过军刀就要亲自行刑。
“慢着。”
就在他即将动刀之时,一个冷漠又平静的声音制止了他。
云鲤走上前去,拿过他手里的大刀。
蒋兴以为这个小皇帝动了恻隐之心,心里更烦了。他正想让亲兵将这个小皇帝带回去,以免见血害怕时,忽见小皇帝提着刀,几步冲到一个逃兵身后,手起刀落。
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这一刀甚至没有砍断一半的头颅。那逃兵没死透,眼珠子都爆了出来,整个身子更疯了一样挣扎着,飙出的血溅了一地一身。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眼睁睁看着金尊玉贵的皇帝陛下跟街头杀猪匠一样,一刀一刀砍下去,一直到那逃兵的脑袋彻底滚到地上,这才放下那柄卷了刃的军刀。
云鲤脸上沾着几滴血,她浑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