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阳静默地转身，腿里真和灌了铅一样，脚下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千斤重。穆阳死死抠住掌心的肉，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许哭，不许哭，不许哭…… “喂，小朋友，一瓶草莓牛奶可不够表达诚意哦！” 穆阳猛地转身幅度太大差点撞到课桌上。他眼睛亮亮地放着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贺明珠。 贺明珠合上书本放进抽屉里，拿起牛奶尝了尝，点评道：“嗯，味道还不错。” 她朝穆阳点了点下巴：“走吧，给我展示下你道歉的诚意。” 穆阳猛点头，也不多问要去哪儿，乖乖跟在贺明珠身后。两人一路到一中食堂，他才肉眼可见变得紧张起来。 贺明珠只当没看见，找了个喜欢的位子坐下来，捧着脸朝穆阳笑眯眯吩咐道：“听说我们食堂的糖醋排骨味道不错，你去帮我打一份来尝尝吧。还有牛肉丸子和红烧小鸡腿，也各要一份，谢谢喽！” 这三道菜穆阳以前都听其它同学提到过，确实是大师傅的拿手菜。但他那时候连交学费的钱都得靠捡垃圾凑出来，从来没在食堂买过荤菜，最奢侈的时候也不过拿五毛钱买一份包菜粉丝尝尝。 虽然今天从班主任那里领到一笔数额不小的奖学金，若是为了自己，穆阳肯定舍不得花钱买肉吃。可若是为了贺明珠，他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 看看打饭窗口排得长长的队伍，穆阳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放在贺明珠的面前：“那你先等我，我马上就回来，饿了的话先吃颗糖。” 小零食准备得还挺充分，贺明珠接了棒棒糖朝他摆摆手：“去吧去吧，我等你。” 瘦小少年脚步局促地往人群里走，时而不安地回头往向身后的少女看去。明丽动人的少女总是笑盈盈地朝他挥挥手，叫他安心往前走。无言的对视中，他的心底充盈起一股莫大的勇气去面对曾经最为害怕的人群。 排队的人极多，个个接踵摩肩地挤在一起，时不时会有人触碰到穆阳的手臂或者肩膀。他起初紧张到几乎动弹不能，时间长了，那股子紧绷的劲儿开始放松，慢慢地竟然也能坦然地站在人群中不再畏缩。 “穆阳，你怎么在这儿排队，你是不是站错地方了？喏，免费汤在那边，”董家宝不怀好意地从别的队伍挤过来，走到穆阳身边嗤笑出声，“快点出来，把位置让给我，也省得你白白排队。” 穆阳起初本能地想后退，脚步刚动，便想到他在这里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贺明珠。他要是没把饭菜打回去，贺明珠今天中午就得饿肚子。 “不，想买荤菜自己排队去，这是我的位置，我不让。” “你这个捡破烂的臭鱼烂虾，居然敢跟我顶嘴！”董家宝没想到往常随便欺负的臭家伙居然敢当众不给他面子，登时脸色就不好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火气上头，粗壮胳膊抡起来要拽穆阳的衣领。 穆阳灵活躲过董家宝的手，用力大喊一声：“老师，这里有人想打人。” 维持秩序的巡逻老师在不远处大声问：“人呢，在哪里？” 董家宝立刻消停下来，恶狠狠地瞪了穆阳一眼：“行，你有种，给我等着！” 穆阳学着贺明珠仰着头下巴看人，气势绝不能输，瞪了回去。 董家宝拿穆阳没办法，领着几个人，气鼓鼓地走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董家宝总觉得脊背阵阵发凉，有种被猛兽盯上的危险感。等他回头去寻找目光的来源，又没能发现任何异样。 “董哥，我们中午还吃食堂吗？” 董家宝：“吃什么破食堂，走，我带你们下馆子，吃顿好的。” 乌泱乌泱一帮子人成群结队地走了，贺明珠恰好坐在他们身后，顿时觉得耳目清明。 她继续津津有味地盯着瘦小到几乎要被淹没在人群里的穆阳，他一脸认真地站在窗口和打菜阿姨交流着什么，自信平静坦然，没有卑怯和懦弱。 果然外婆说的没错，人生是要自己去面对才会成长的。看看，穆阳开始面对以后，不就适应得很好嘛！ 菜品虽是贺明珠点的，吃到最后光盘的是穆阳，一大半的饭菜都进了他的肚子里，甚至还有点撑。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敞开了肚子吃肉过，不知不觉就有些忘形。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穆阳窘迫地恨不能钻到地缝里。 “啊，说好给你赔礼道歉，结果都让我吃完了。我再去给你买一份糖醋排骨吧！”穆阳主动站起来。 贺明珠拉住他：“不用，我吃饱了，看你吃得那么香，我还不知不觉多吃了些。以后我们每天中午都一起来食堂吃饭好不好，我好喜欢和你一起吃饭呀。” 没有人能轻易拒绝一个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