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见魏暄轻手轻脚的把琴从墙上取下来,再从不知道什么角落里,拿出了瓶瓶罐罐无数香粉。 都道太子殿下节俭异常,连朝服都要补了再补,因为一向清贫的形象受到不少吹捧……可千万不能叫朝中那些清流名士看到太子殿下的这些瓶瓶罐罐,要不然……以这满眼有市无价的沉水香、麝香、龙涎、琥珀……活脱脱的个昏君相! “你这些宝贝,一年也不见几回天日,要不然选些做我嫁妆吧,”韶歌趴在案台上,一眼巴巴地眨眼睛。 “还嫌你的嫁妆不够丰厚?”魏暄用金制的小勺微一点韶歌的鼻尖,“哥哥这宫室都快为你搬空了。” “那还是算了!”韶歌连忙道,“哥哥还得留老婆本呢,都给我了可怎么办?” 魏暄抬眸看了妹妹一眼,无奈笑笑。 去岁原本有一桩婚事快要定下了,结果因着自己和舅舅吵的这一通,朝中政局改变,原本谈的差不多的婚事就此吹了。眼下因为皇帝想用韶歌的婚事威胁自己,自然也不会主动为自己议亲。毕竟只要是个尚未成家的太子,就算立在朝堂上也不过是个孩子…… “什么都给你,哥哥没什么不能给你的,”魏暄道,“只是你既然喜欢,我私心想留着,这样才好勾引你,别将家里忘了,总想着回来看看我。” “……哥哥,”韶歌一下子哽住了。 “听曲子了,”魏暄在韶歌头上抹了一把,就起身转去琴桌,再没有看她。 拨弦两声,微调了调琴轸,旋即开始弹拨。 音调如流水般倾泻而出,除却起初两声因生疏而稍显滞涩,韶歌便听不出任何瑕疵,只被他拉进乐声之中。 若不见他身上层叠工整的储君衣裳制式,也忽略他眉间根本抚不平的褶皱。 倘他只是位清闲的深山居士,清贫固然,他却必定不会以此为苦,省吃俭用来凑齐一些香料,就能沉溺在片刻光火点燃的消散里。他也许会得到某位大儒的赏识,又或是凭着他那颗济世的仁心干脆当个医者。他会在行万里路中偶遇挚友,又或者收获爱情,他会一心一人、一生和乐。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被黄红墙关的严严实实,用金玉做发簪,找百年梧桐斫琴,却没有一丝他本应该所属的怡然。 一曲罢了,魏暄的手缓缓落下,韶歌方才从思绪中抽离,她缓缓坐正,“好听。” 魏暄笑了下,手心轻抚过琴弦。 “真是太久没有弹了,已经生疏了。” 韶歌:“这曲子好生特别,韶歌闻所未闻,是哥哥作的吗?” 魏暄:“是,说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了,还是当年阿申未到斯兰时,我们两个喝醉了酒胡乱记下的。” 他面上的笑逐渐褪去,又恢复了那份储君面孔。 “殿下,茶已经泡好,”身后正厅之中,文斌的声音传来。 魏暄缓缓起身,韶歌也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 曲子已经听罢,也到了该说正事的时候了。 “哥哥直说吧,”走到正厅当中对坐,韶歌开口,“有什么安排?” 魏暄将茶分好,推到韶歌面前,“舅母送了消息给我,想约你在七夕见一面。” 韶歌微皱眉头,“舅母的病情好些了?” 魏暄:“是。” 韶歌:“七夕见的,能是舅母吗?” 魏暄不语。 万宏信从赐婚后,就同几个子弟好友出京游玩去了,据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惹得几位纨绔的父亲也在朝中没有好脸色——真叫人看出,皇帝这桩赐婚叫所有人都不痛快的宗旨。 眼看着婚期将近,万宏信还没有回来的意思,京中也有不少猜测,甚至赌坊之中已经开了不小的盘面,就赌在婚期当日,究竟能不能在长乐宫门口看到迎亲的万小公子。 魏暄心中苦涩,却也无可逃避,“他……已经回来了,舅母的意思是,趁着七夕见一面,这样最起码叫你们说说话,外面的传言,也不至于……” 眼下安京已经把韶歌传成妖魔样的人,甚至有听闻前些日子在大相国寺发生的截杀的人,猜测正是因为韶歌自带了克夫必死的命格,国舅才冒着风险刺杀公主。 说来那日的刺客悉数自尽,太子全力追查良久,也没有结果。 “只要万宏信愿意,我没问题,”韶歌道,干脆利落的。 魏暄语意一顿,“……韶歌。” 韶歌:“既然躲不过,我总不能自找苦吃,我相信万宏信已经不是几年前的纨绔,我们之间或许也能达成共识。” 魏暄只是看着韶歌,眼圈倏地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