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能的,”韶歌道,“今年的冬天多冷啊,一定是有神仙路过,发觉咱们鸣乐阁太寒碜了,才大发慈悲,赐了条围脖……” 大概是这围脖当真比鸣乐阁中寒酸的配置保暖了太多。自从这玩意交到了韶歌的手里,碧娘发现她面上的笑真是愈发的多了。 “多穿一会儿也好,”碧娘看着眼前对点心跃跃欲试的韶歌,忙绞了个帕子给她擦手。 “寺里面太冷了,你暖暖手脚和膝盖,今儿晚上也多添一点炭,我给公主守着。” “你不过是端了炭盆在我门外坐着——劳民伤财,我也暖不了半分,没有两个汤婆子实用,”韶歌道,“还有啊,新年了,尚宫们都不做事的,鸣乐阁一共才有多少炭?要是过两天缺了,不是又要吵架?” 韶歌的话一出,碧娘也皱眉。 可不是? 鸣乐阁的东西本来就总是缺斤短两,下人们私拿又从来没有限度,她和韶歌两个就是再能叫喊,也不能强过满院的宫女太监。他们联起手来,就连太子殿下都能糊弄过去。 因着早几年韶歌落水的事情,鸣乐阁中的人本就换了又换,从来交不了心,要是再苛责了,保不齐还会出什么事…… 这事情根本不能想,稍沾了点思绪就搅成一团乱麻。鸣乐阁的地方不大,事情却一件塞一件的艰难,碧娘心道,也不怪韶歌小小的年纪,便已经对掂量人心、还有忍饥挨饿之类的苦差事习以为常。 “别想啦!” 嘴角一甜,是韶歌将颗糖豆一样的东西抵在自己唇畔。 “一定会好起来的,碧娘,”韶歌认真道,“便如那天在椒房殿之外……” 她闭了一下眼,血腥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但也许是因为屋子里实在太暖和,她并不觉得可怖。 “哥哥和我说,那个太监没有死,这辈子却再也看不见了。他被驱逐出宫,这样的人还能活多久,其实并不难猜。” “他会咒我、怨我一辈子的,”韶歌说,“一定会的,但是我不害怕,因为我没什么做错的。” “可我当时不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哥哥会因为我暴力的行径彻底厌弃我,父亲会把我驱逐出宫,一切都完了,”韶歌说,“可后来呢?” “哥哥没有怨我,他隔天就接我出宫,他去父亲那跪了好久,叫魏照月禁足一个月——碧娘,你也知道的,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我没有被‘两边各打一巴掌’。” “后来呢?”她说着,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哥哥来陪我的时候也多了!我还认识了司徒,我第一次知道宫墙外面长什么样子——我还骑了马!” “你还骑了马?”碧娘的眼睛瞬间瞪大。 “……不重要!”韶歌理直气壮,“碧娘,你看看我,我现在的生活是新的!我才发现原来,鸣乐阁和东宫之外,还有好多好多的蓝天,好多好多的土地,我们终究要走出去的,怎么能为眼前的黑暗日日叹息呢?” 她说的飞快,像是连珠的雨,叫碧娘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还是……韶歌吗? 这还是那个她陪伴了许久的,身世凄惨到无以加复,运气坏到地底下的公主吗? 这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她有过什么见识?可她说的话却好像一提热水浇透了碧娘那早早被封闭起来的心窍。 是啊。 她是地位最尊贵的公主,她的兄长注定会成为君王!人生这一场逆旅,她从最开始就站在了最顶峰,若不经历些坎坷,又叫人间苍生万物应当如何? 就算是被欺侮打压又怎样? 韶歌可曾有过一刻被压弯了脊梁? 她的心早不是幼稚的孩子,她看清太多利害荣辱、是非曲直,她比谁都要明白她的喜恶,绝不会被尊卑王权轻易左右。 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哐——” 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 听起来像是瓦片被吹落的声音,却又夹杂着木头断裂声。 后院几只休憩着的麻雀被振飞,转瞬满耳朵都是扑棱翅膀的哗哗声。 “……公主莫怕,”碧娘道,“许是……积雪被风吹掉了,我去看看。” 韶歌的眼光一直看着窗外。 虽然层层窗纸之外,她并不能瞧见什么。 她迟疑地点了下头,却在碧娘抬脚的一瞬将她拉住,“我……我和你一起去,碧娘。” “……公主还是别动,”碧娘的心悬起来,虽说长乐宫中保卫森严,但今日是出席,守卫大多集中在紫宸殿附近,若说混进来一些不怀好意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