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明明昭然若揭,却偏偏要用无数假话掩埋,带着面具对所有人摆出友好的样子。 这样虚与委蛇的日子她丹·翰约斯顿已经过够了。 从她在皇帝面前说出“魏轩”两个字,而皇帝看过来的眼神没有半分恼怒而是满含期望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明牌在台面上和这些人玩一玩的时候到了。 “别以为你生了个儿子就能怎么样!”万筹大喊,“你能生、其他女人也能生,陛下的后宫中从来都不缺女人,没了你这个儿子他还会有其他的儿子!” “其他的儿子?”贵妃道,“如今皇后仍在,四妃齐全,就算有孩子也只能是个末流的庶出……而且你觉得,只要还有我活一天,这而后宫中还会有新的男孩?” 万筹:“你、你以为你的儿子就有多尊贵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一个公主的封号都是斯兰皇帝在你进宫之后才送来的——你的儿子不也只是个庶出?东安重礼法,有长兄潼王尚在,怎的能轮得到他?” “潼王,”贵妃伸手指向北方,那是潼王的军队驻扎的地方,“潼王日日将太子挂在嘴边,说是要找到当年害死太子之人,他手握重兵,又大权在握,陛下现在因为赤狄倚重他,可这倚重只会日日加重陛下的猜忌。” 万筹:“那她也比你生出的这个、现在连说话都不会的婴孩可靠得多。” “万大人,”贵妃忽然站了起来,“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吗?潼王大肆宣告,要为故去的太子复仇。” 她一字一顿地。 万筹看着贵妃的眼睛,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 “你猜陛下听到这句话时,他自己——害不害怕?” “咚——” 贵妃的婢女摔倒在地。 万筹被这一声惊醒,伸手按住桌面才勉强没有摔倒。 他应该说些什么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的恐惧搅成一团全都塞在喉咙中,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哎呦,原来本宫忘了问,”贵妃走近了,贴在万筹的耳边,“干爹、国舅、万大人,你怕不怕啊?” !!! 万筹拔腿就跑,他落荒而逃。 被门槛绊了一跤,襆头差点掉在地上。 他顾不得什么国舅的威严形象,甚至来不及再想一遍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恐慌,他只是想要赶紧逃离——这哪是养虎为患啊,自己这是养了个怪物!一个吃人的妖精! “这世道不太平,万大人,”贵妃在门前向外招呼了一声,“‘独木难支’绝不是空话,万大人想想清楚,要是还想做本宫的‘干爹’,咱们还可以聊。” 万筹的身影已经看不见。 绣春阁中死一样的寂静。 贵妃转身走了两步路,扶起了瘫倒在地上的侍女阿莺。 “娘娘……”小姑娘的声音带着颤。 她自认为是贵妃娘娘的心腹,已经几乎统管来到贵妃跟前的所有消息,但是今日里贵妃最后和国舅说的那句话…… “吓着你了?”贵妃笑着,把人搀到了椅子上,她纤纤素手拿起净白茶壶,给她斟了一杯。 壶盖上镶嵌的珍珠映射光芒,晃了阿莺的眼,叫她回过神,赶紧伸手去接。不过一套最简单不过的茶具,陶土出产自东安的千年瓷都新平,在斯兰首都拜留别专供皇室的窑厂之中塑性烧制,又有来自赤狄的珠宝镶嵌其上…… 这些事跑马一样地在阿莺脑海中中转了一圈儿,她直觉手中的东西有千钧重。 幽幽茶香弥散出来,送到贵妃处的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虽然阿莺从前也不是没见过贵妃的温柔……可是眼下,她就是怎么都没法低下头,吹吹这滚烫的茶汤。 “我在东安孤苦。后宫吃人,我苦苦经营四年,也只有你是我心腹手足,”她轻轻握住侍女的手,“阿莺,你有什么疑惑,尽管说出来,倘若你我之间也要离心,那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从前贵妃也常常说“如何办不成事”的话,阿莺却从来都不明白,贵妃的“事”究竟是什么忙。 可历了今天这一遭,阿莺觉得,自己可能是知道了。 “娘娘……”阿莺的话音都带着颤,“娘娘是如何知道,太子殿下……和陛下……” 贵妃笑笑,她收回握着阿莺的手,敲打在桌面上,阿莺浑身也跟着一抖。 “记不记得我说的,这宫中的每一个人,生死都掌握在陛下的手里?” 阿莺点了点头。 贵妃将香茶给自己添了一杯,凑在鼻尖轻嗅。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