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人来了。”
祝缨道“世间事,难得糊涂。大事做到,小事不妨随意。外番来使之后咱们就要不得闲了,趁还没几个人来,先将咱们的家务事办妥。第一,将旧账盘清,陈年烂账,我来给它抹平。”其中不乏一些他们借着鸿胪寺的势力,参与的番邦货物的交易勾当与收受的一些好处。
典客令等三人一齐感谢。
祝缨又说“眼见入冬,一年的考核又要开始了。只咱们自己写个本子往吏部报备有什么意思管好了典客署,我才好向陛下讲。”
典客丞忙出声问“大人的意思是”
祝缨的目光变得很冷,扫向三人,最终落在了他的身上,道“你今天在四夷馆是梦游吗无论是不是外番来使,讲究的都是一个太平盛世,第一就是要太平。纵容胡人番客妄加议论,成什么体统我把话放在这儿鸿胪寺,你们自己私下有什么主意我不管,胡客、番商,四夷使节,不许他们与皇子有任何勾连”
外使都住四夷馆,也是为了方便招待,也是为了方便监视。待遇好是好,该有的警惕本也不差。外使出门,或明或暗都会有人跟随。苏鸣鸾她们来的时候,祝缨也是陪同的人之一。
三人齐声答应。
祝缨道“这话我只说一次,谁乱来,我就活埋了他。”
典客令此时却是坦坦荡荡地“大人这话就小瞧咱们了,谁个指望这些番使有所作为不成”
祝缨道“如此最好。尽早把章程理出来,在考核递上去之前,做出点样子来。知道什么样子吗”
典客令不敢托大,虚心请教“还请大人明示。”
“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祝缨说,“为陛下分忧,不如让陛下无忧。”
她将狸花猫抱了起来,道“瞧瞧它,它不舒服了,我给它梳毛,它能觉出来舒服。为什么觉得舒服因为它先不舒服了它感觉得到”
话有点绕,三人想了一下,才将猫与皇帝联系了起来。三人对望一眼,心道对哦,是陛下调他来了
将诸般心事收起,老老实实办祝缨交待的事。典客署面上还是老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开源之事也不是很急,他们又将与胡商相关的产业重新梳理报给祝缨。祝缨又从中做了调整,整个典客署作为一体,删繁就简、条理清晰。典客署该拿的增加了,胡商付出的反而减少了。
祝缨以“巡视四夷馆以备使节”的名义,将典客署诸人集中到四夷馆。
馆门一闭,开始发补贴。这个小金库只发给祝缨及典客署诸官吏,祝缨在上面坐着,典客令三人相陪,丁贵、小柳二人帮同发放。
唱一个名,发一份,祝缨看着下面吏目们与丁贵、小柳二人的神态动作,似无疏离他二人的意思。凡这样的地方,对这种“上司的心腹”是又恨又怕的,很容易被疏远。祝缨特意让这二人参与了发放好处的活计,便是为了削减这份隔阂。
待发完了,众人一齐道谢,祝缨道“先小人后君子,话说明白了,以后才能好好相处。我就说几句,第一,只要我在,接下来的好处只有更多。”
下面一阵喝彩。
“第二,拿了好处也别炫耀,闷声发财。揭出去了,对谁都没好处。”
下面一阵哄笑“是。”大家看着这位抱着狸花猫的年轻上司,都觉得祝缨真是好极了这么懂事、为大家着想、又温和不生事还会养猫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第三,要听话。”
“是。咱们当然听大人的。”
祝缨道“咱们都安安静静的,别生出事来。番使来了之后,更不能出事。外松内紧,自己要心里有数。不许吃里扒外,出了这个门,都是外人,不许任何人将手伸到番使身上也不要让番使、胡商把舌头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将手伸到不该伸的去处。自己的口风也要紧,典客署的事,不许有一个字外泄。”
祝缨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拿了好处,众官吏也都答应了。天朝上国,自有一番底气在,无论是芝麻绿豆的官儿,又或是升斗小民,于勾连外国兴趣实在不大。
祝缨最后说“不生事,一辈子拿着现在的俸禄,细水长流。生事,或有人重金贿赂,抵得你一生所得,有命接也要有命使、能给子孙传得下去。话,我只说一次。犯了我的规矩,上天入地,我也要拿他归案。你们自己应付不了的事,来报给我,我来扛。”
众人心中一凛,都说“是。”
祝缨又笑了道“好啦,该说的都说完了,开门,干活吧。”
典客署也更加安静了。
冬至祭天,祝缨等人又跟着皇帝往郊外去了一趟。
待从郊外回来,鸿胪寺便到了考评各人一年表现的时候了。典客令拟好了单子先拿给祝缨,祝缨看了一看,见上面的等第都在中等或往上,提笔将等第都抹了,每人原本的考评都再往上提了一提。实在不宜给更高评等的,都将结语再添写几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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