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梅重九住的院子,是庄和初引他过去的。 这处院子不大,在宅院里略深处,清幽安静,梅重九虽目不能视,可在这座为了置景而有意建造得弯弯绕绕的宅子里,忽然走上一段平坦顺直得全然不讲置景法则的路时,便足以猜出,这里定是专为着他大刀阔斧做过一番修整的。 “时日仓促,来不及做更多修整,且先住段日子看看,若还有不便之处,随时修改就是。” 庭院被修整得极为简洁,不但地面整过,那些有碍行动的假山石也都尽数挪去了,只在一株粗健的海棠树下留了一块平整的原石作为茶台。 梅重九被庄和初引着在这茶台边坐下来,刚一坐定,手中就被塞来一个圆溜溜、软乎乎又凉飕飕的东西。 这是个……柿子? 梅重九一怔间,就听那顺势坐到茶台上的人客气地劝道:“刚从你家树上摘的,尝尝吧,别客气。” “……” 但凡梅重九眼睛看得见,这柿子也要拍到这已然不想要脸的人脸上去了。 “别来这些没用的。”梅重九板着脸把柿子往茶台上一撂,“我问你,你从前与我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那一句?”庄和初坦然问。 梅重九压低话音,也压着被他一句话窜起来的火气,“从前我答应你指认梅知雪的时候,你也曾答应过我,无论我最终指认的是什么人,你绝不会伤害无辜性命。” 庄和初笑笑,“这句当然算。” “那现在这样……”梅重九把话音压得更低了,火气却更盛几分,“算什么?” 那柿子虽是被梅重九颇没好气地撂下的,可到底也没使什么力气,那吹弹可破的果皮还是完好的。 天光之下,这颗熟得恰好的柿子晶莹剔透,如质地绝好的玛瑙。 可惜梅重九看不见。 庄和初有些惋惜地一叹,将它重新捧回自己掌中。 “你抱过她吗?” “什么?”梅重九被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问得一愣,还没待辨清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就听那人又接了句更加匪夷所思的。 “我抱过她两次。” 这话说得坦荡,坦荡里就只有些悲悯,毫无轻浮之意,越是如此,梅重九越是听不明白了。 “你想说什么?” “一次是你与她在大理寺认亲的前夜,我带她去九监密牢,向她说明我在皇城探事司的身份。再一次,就是昨日,我抱她跃下马车。” 庄和初端详着手里的柿子,无声地一笑。 “短短数日之隔,就沉了不少。你说的伤害,是指这个吗?” 梅重九脸一沉,还没开口驳他这歪理,就听那人长长一叹,叹出一股子比说书还要假的幽怨来。 “倒是我呀,这些日子里每天忙完那些要命的差事,还要专程抽时间一笔一划地誊写那些话本给她识字用,昨夜还将《千秋英雄谱》的本子连夜誊完了,而今这脸色看着,都不必有意装病了。” “……” 这还不算完,接着又有气无力地咳上几声。 “如此看来,将她认成梅知雪这件事上,便是当真有什么伤害,也是庄某伤得更深些吧?” 梅重九一双眼睛在缎带之下朝他翻了个谁也看不见的白眼。 “你别在这儿东拉西扯!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