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上的兄长了,她是顶着他妹妹的身份被赐下这门婚事的,要是直说自己不配存这心思,岂不是把梅家一起贬低了? 要是说不愿,那似乎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也实在不是那个意思。 千钟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清楚自己这一团乱麻似的心绪,梅重九看不见她神情里的纠结,便把这过于漫长的沉默当作了回答。 梅重九眉目微一舒,似是为自己捕捉到的这一答案颇感欣慰。 “你若是不愿,明日见皇后,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 入见是午后的事。 但准备繁琐,天蒙蒙亮时,银柳就唤千钟起来洗漱梳妆。 这几日近身伺候下来,银柳对她也算熟悉,见才一唤她便睁了眼,眉眼间还没多少惺忪之意,便看出她早就醒了。 亦或是这一夜根本就没睡着。 银柳知道她已在何等场面下见过天子,还接连见了两回,昨晚讲给她那些礼数也不算繁琐,只来回说了两三遍,她就都记全了。 还能有什么让她紧张至此,银柳只想到一桩。 “县主别担心,”银柳为她沐浴时,混在淅沥的水声间低声对她道,“就算传杀令于我的人是皇上,他必也不是真的想取你性命。我虽也还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是为的什么,但据我看,这目的,下令之人已经达到了。” 这是银柳从那宅子里清理柿子回来后,第一次对她重提此事,千钟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来,又着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要是还没达到,肯定已经有第二回了,是吗?” “县主聪慧。” 银柳话已说到这份上,千钟也只是点点头,便又是陷回思绪里,没见有什么如释重负的样子。 显然困扰她一夜的不是这一桩了。 除了这件事外,银柳也爱莫能助,千钟不说什么,她便也不再问,只为她好好沐浴梳妆。 一直折腾到日上三竿,姜浓又过来帮忙查漏补缺了些,千钟被送到门口登上马车时,单从容妆上已看不出半点儿昨夜辗转反侧过的迹象了。 庄和初瞧出她心里揣着事,也只当她是初次入宫,免不得紧张多思,安抚她说自己会一直和她在一处,一切有他兜底,不会让她真有什么错失的,而后便一路与她说着些宫里大致的样子。 也不知怎的,昨夜她翻来滚去怎么也拿不定主意的事,这会儿一见庄和初,便如云开雾散,豁然明朗了。 没了那些纠结,千钟一面听着,一面就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描摹构想。 在宫门处验身的时候,千钟还只觉得,皇宫气派威严单是那一重重禁卫的缘故,直到皇后宫里来人接引他们进去,走在甬道间,千钟才真正明白,庄和初与她形容时说的那句宫墙高耸入云,并不只是个文绉绉的形容。 那甬道也就是多半条街宽,两侧宫墙却高得好像真要接到天上去了,脖子直仰到底才能看到墙头。 怕是庄和初那身武功,都很难从这儿翻墙跑出去。 一个过道儿都是这个模样,那皇后住的地方,得是多么天大的排场? 千钟不由得在庄和初身后跟得更紧了些,正暗自庆幸着,得亏是与庄和初一同去,忽见前面迎来个眼熟的面孔。 “庄大人,县主。”万喜挂着笑脸碎着步子迎过来。 在这片自个儿说了能算几个数的地盘上,万喜浑身舒坦自在,腰身比在外面时挺直不少,挂在脸上的笑虽是一样殷勤得紧,也比在外面时瞧着舒展了。 “万公公。”庄和初对他还是与在外面时一样客气,驻足道,“我与县主奉旨入宫,去拜见皇后。” “奴婢晓得!县主今日真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可见喜气就是养人呀!奴婢先恭贺县主与庄大人了。” 万喜一派喜气洋洋地说罢,略一沉吟,笑意不减,但已转了话锋。 “不过,庄大人,皇上有事请您去一趟,已同皇后娘娘知会过了,就让县主自个儿先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