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把他迫回去。 一连几招对上,谢宗云才觉出不对。 庄和初的武功不是只比他高出一点,而是始终比他高出一点。 每当他觉得取胜在望,勉力多提出一分功力时,庄和初也会随着他提一分,而且不多不少,就那一分。 好像船浮在水上,水涨多少,船就高出多少。 看似明明已在自己掌握中,偏就是因为这仿佛触手可及的一点距离,始终无法将之吞没。 谢宗云这才恍然明白,他闯进门前庄和初那句话的意思。 ——用不到的时候,不想用就不用。 不只是说,不想用武的时候就不用,便是用的时候,拿出几分来用,又收起几分不用,他也全都可以在出手对招的电光石火间自如掌握,随意收放。 甚至只拿出一分,也能把握出一种好像这已是他全力所为的假象。 谢宗云自问在高手如林的裕王鹰犬之中也算是数得着的,可眼前这人究竟是多深的修为,谢宗云前所未见,难以想象,也探不出来了。 他已彻底提到了极处,再无水可涨。 可低头认输,也不在他打算之内。 谢宗云在自己粗重得已有些丢人的喘息中横刀运力,正琢磨着眼下境况要如何进退,房门忽然被叩响了。 小心翼翼地响了两声,就吱呀一下开了。 “贵客——” 小二抱着一坛子酒站在门口,开门的瞬间忽觉里面光影一闪,眼前一花,谢宗云已到了眼前。 不待他说句话,谢宗云一把将酒坛子夺到手里,“啪”一下合上门。 “添个酒,庄大人不介意吧?”酒已拎在手上,谢宗云才转头问。 小二怎会在这时送坛酒来,庄和初不问也能猜出一二。 这是谢宗云上来之前就要好了的,但嘱咐了小二过会儿再送上来,如此,无论这场谁占上风,被这一打断,都能有个体面收场的台阶了。 他有收场的打算,那就是有坐下来好好说话的准备。 如此最好不过。 庄和初笑笑,理了理过手之后略失端正的衣衫,才以东主之态,向那席被他好好护下的菜肴一伸手。 “谢参军请。” * 千钟正在另一间里守着一样的菜肴,捉着一双筷子别扭地比划时,小二忽然叩门进来,也送下一坛一样的酒。 “是那间的贵人要的,您慢用。” 从那间跑出来的时候,千钟还没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庄和初与谢宗云谁的身手更好,她也不清楚,但庄和初今日出来,偏挑这么个离广泰楼最近的酒楼,还预先多备下这么个让她清清静静吃饭的雅间,就足可知道,那间里要是必有一个人倒大霉,肯定不会是庄和初。 可真跑到这间来清清静静躲着了,千钟又不自禁地悬起些隐隐的不安。 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万一呢? 直见到这坛酒,千钟心里才踏实下来。 那间还能给小二下吩咐,小二提起那间的贵人,也没有什么出了多大祸事的为难模样,那就是再好不过的兆头了。 至于让她慢用…… 小二退出门去之后,千钟才把鼻尖儿凑近那酒坛子,小心地闻了闻。 坛口尚还封着,已能闻见浓重的酒气了。 从前在街上,她也见过不少醉汉,嘴上胡言乱语,脚下东倒西歪,浑身酒气重得就好像刚从这坛子里捞出来,与毫不相干的人只一个不对眼儿,也能气势汹汹地打骂起来。 还有些冬日里醉酒的,迷糊得倒地就睡,不到后半夜就活活冻死了。 以她看,酒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肯定是好喝的东西,毕竟这世上有那么多人爱喝它,还有那么多人能靠造它卖它过活,连庄和初写给梅重九的那话本里,各路英雄惺惺相惜的时候,也是要喝酒的。 保不齐,明日到宫里去,皇后娘娘赏下的吃喝里,也会有这东西。 虽不知庄和初那头支应着谢宗云,怎么又突然想起给她添来一坛酒,但既然添来了,就定是有添的必要。 她倒也听街上的人说过,酒这东西,少喝些,不妨事,喝得多了才会生出麻烦来,而喝多少才算多,没有定数,还跟武功一样,是能修炼的。 兴许是与使筷子一样,庄和初也想让她在进宫前练练这个吧? 这么想着,千钟赶忙动手拆了封,抱起坛子,小心地倒出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