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不受得住啊——” 这只硬茧满布的大手几乎已感觉到这张脸的温度了,却再没能往前一寸。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忽扣在他腕上。 触感分明细腻如女子柔荑,力道却重如铁钳一般,错步转身间反手一拧,就将他横勒身前。 电光石火间,就觉眼前寒芒一闪,血腥扑鼻而至,颈前随之一凉。 再想开口惊呼,已发不出一丝声响了。 一刀断喉,血如注出,正喷了对面二人满身满脸。 也不过就是一息间的事,庄和初将手中已彻底失去活气的躯壳丢下时,二人还没回过神来,被血糊住的脸上甚至连那蔑然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尽。 刀光又是一闪,直直没入一人心口。 执刀的人气息分毫不乱,甚至慷慨地将刀留在了这副躯壳里,而后空着那双漂亮的手,转向巷中除他之外唯一还站着的人,眉目间仍然只有一股诗情画意。 比杀气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诗情画意。 “你、你……” 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就只剩他一个了,但眼下确凿无疑的是,这人杀起他们这些砍人脑袋当球踢的兄弟,比砍瓜切菜还要容易。 “你不是个教书先生吗?!” 教书先生? 庄和初品咂了一下这个称呼,轻笑,“算是吧。” 笑意在他线条柔和的眼尾如波轻荡。 “你……”这最后一人终于醒觉,只消片刻迟疑就下了决断,拔腿便跑。 人是就近朝巷深处跑的,一拐就不见了。 人活于世,有时就是如此。 自以为在两条迥异的道路间做了抉择,实则命途的终点早已写定,无论怎么拐怎么绕,于苍天看来,都是可笑又可悲的徒劳。 庄和初不急着去追,脚下轻轻一踏,一柄掉落地上的刀便被凌空挑起,轻巧接到他手中。 由此拐进去是一条死路。 那人已奔至尽头,退无可退,只好踏上堆在巷尾墙根下的破烂杂物,高举双手朝墙头上攀去。 庄和初稳步行至转弯处,驻足轻叹,扬手一刀掷出。 宽厚的大刀如一支离弦之箭,破风穿雪而去,正中那片空然大开的背心。 又是一声惨叫也未及出,连人带刀一并坠地。 “扑咚”一声闷响。 苍凉的巷间再次归于宁寂了。 只消片刻,这一地失了活气的躯壳便都覆上了一层白雪,好像天地间有一双无形而悲悯的大手,为他们一一盖上了裹尸的白布。 庄和初无声地一叹,刚要起脚,又蓦地顿住了。 巷尾那些凌乱的杂物中,一只倒扣的破柳条筐忽然往上一顶,旋即“扑”地横倒下来,从里面冒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 乱蓬蓬的脑袋下,瘦小的身子上,赫然披着万喜那件绣金织锦的披风。 是那个……包子铺前的小叫花子? 庄和初一怔之间,这颗脑袋已抬了起来,视线从地上那背后插着把刀的死人身上转离,隔着重重风雪,朝着刀飞来的方向望去,正正与他四目相对。 即便隔着硬如沙、密如雾的雪幕,庄和初仍感觉得出那目光中的惊愕。 千钟躲在这儿就是在等他。 那些西北恶匪多得是杀人越货的本事,可到底在皇城里人生地不熟,又被满城通缉,裕王再怎么给他们撑腰,也一定不愿旁生事端,这伏袭的位置八成就选在他们藏身之处附近。 从兴安街往宫门去,所有适合伏袭马车的位置,这是离广泰楼最近的。 那些恶匪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精细人,大概胡乱把人砍上一顿也就跑了,不会仔细检查,她等在这里,也许就有机会在人断气之前把人捡走,送到庄府去。 庄府的人是仰仗他吃饭的,总会想法子救他。 也不知是她的运气,还是庄和初的善报,她溜进这巷子的时候,昨晚还睡在这里的几个叫花子全都出去找饭吃了。 她顺利地把自己扣进这只破柳条筐,刚狼吞虎咽把那俩包子吃完,就听见远远从街上传来厮杀声。 不多会儿,便有脚步声自巷口疾奔过来。 千钟扒在柳条间的缝上看,一眼就认出来,跑来的正是昨晚广泰楼院里的那个老五。 那五大三粗的恶匪好像见了鬼似的,一张脸吓得煞白,玩命地跑。 还没等千钟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一把大刀像活了似的,凌空追来,一刀准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