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去了。 向安忍不住掀开了车帷,看着漆黑一片的长陵城,从窗口伸出了手,抚摸着独属于天明前的空气,湿润而又带着寒意,自指尖攀附而上,很快使人清明。 他的眼里好似倒映着晨星,眼下一颗小小的红痣与晨星呼应着,诉说着他甘之如饴。 “抱好你的炉子。”蒋一乔把他的手拉回来,用手帕仔细地将霜露擦干,而后塞进斗篷里。 车夫驾车驾得很好,平平稳稳就上了骊山,天已经蒙蒙亮了。 蒋一乔不让向安下来,自己先一步找着颗大树,将厚毯子在地上铺了两层,又安置好了一个小暖炉,上边煮着一壶茶。 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抱着乱七八糟的物什,在草地上也跑得很快,鼻子和脸都被得通冻红,口鼻不停呼出白气,却仍旧笑眼盈盈。 向安倚在车上看她,被她发现后,收获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于是又从善如流地将侧帷放下。 倒也没等多久,蒋一乔很快就将一切都布置好,转身冲着马车的方向喊:“向安!快来!” 四周都是层层叠峦的山,她的声音原本就又绵又软,此时被风一吹,更显得极不真实。 但她朗然笑着,甚至蹦跶了两下,朝着向安招了招手,急切而又兴奋。 向安甫一走进,便被蒋一乔牵着坐在铺好了的厚毯子上,又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张很厚实的狐裘,将两个人一起牢牢实实地罩住。 远方的山峰处已经乍开一线光亮,瑰红色的照样被云层掩着,努力挣扎着要破云而出。 蒋一乔兴奋地扯了扯向安的衣袖,却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 “一路上都抱着手炉,怎么手还是这么凉。”她说着便要起身去马车里拿手炉,却被向安一把牵住手腕,又坐了回去。 “别动,太阳要出来了。”向安眺望着远方提醒道。 蒋一乔左右为难,干脆将他的整双手都捂在自己掌心里。 他手指修长,即便蜷缩起来也比蒋一乔的手大不少。可蒋一乔很有耐心,像是温暖一件冰凉的瓷器一般,从指尖到手掌,不厌其烦地一点点搓揉着。 向安一惊,眼睫都颤了颤,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却被拽住。 “别动,太阳要出来了。”蒋一乔以牙还牙,得意地弯了弯眼,眼中是广袤的天、层层叠叠的山脉,暖而不炽的太阳正从山峰冒出来。 是许久不见的早晨的阳光,暖黄色的,浅浅洒在人的身上,让脸颊都沾染上红粉的色彩,鬓边地蝶恋花珠钗在风中微动,更添三分生机。 向安出了神,过了许久,才恍然般收回眼神,投向早已出山的太阳。 待到阳光终于铺洒了整个山顶,蒋一乔这才舍得扭头:“按理说我们应该在这儿小憩一会儿,但你吹不得冷风,所以还是去马车上休息吧。” “然后呢?去哪儿?”向安问。 “去……茶坊!”蒋一乔笑,“不是你去的茶坊,是我去的那样的茶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