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手上接过披风,也没让人帮忙,自己一边系着领口的缎带,一边阔步地走了出去。 蒋一乔只能望着双仪挣扎道:“那个绳子太多了,太复杂了。” “我明白的。”双仪稳重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向安所居的院落名为珞梧斋,藏在王府的后花园里,很是寂静清幽。出了院门向左是湖心亭,向右是万木林,直走还有座雕梁画栋的戏楼,远远看上去,十分气派。 蒋一乔从没看过戏,但在茶斋做工时,也听后院的姑娘咿咿呀呀哼唱过几句,婉转缱绻很是好听。 她被这座精致的戏楼吸引了目光,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不少,待反应过来时,已与向安拉开了一点距离,不得不快走几步追上他,小声问:“平日会有人来这儿唱戏吗?” 向安摇了摇头:“已经许久不用了。” 这样好看的戏楼,竟然修来不用,真是可惜。 蒋一乔掩盖不住自己的失落,只能暗自猜想着原因,兴许这座戏楼就只是大户人家修来好看的,又兴许是因为向安需要静养,是以让这戏楼荒废了下来。 她总爱任由思绪乱飞,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或许不止是饮酒的自由,这世间许许多多的快乐都因向安的身体而与他保持着距离。 “没关系的,等天气好了,我们可以出去听戏。”蒋一乔很乐观地试图安慰一下他,虽然他并未流露出想要看戏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错觉,双仪似是想将她的话拦住,却又顾忌着向安,忍住了动作。 向安终于垂下眼。 蒋一乔体型娇小,为了与他同行,双腿飞快地轮换着,此时努力仰着脑袋看他,像是怕他领悟不到意思似的,连眼睛都像是在说话,透彻而又诚挚,整个人都像一只蹦跶着的兔子。 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你若有兴致,回头让人找几个戏班进府便是,何必出去。” 蒋一乔喜出望外,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又很快弯起,喜滋滋地同他道谢。 从金丝楠木搭建的窄亭穿过去,这才算是真正到了卫王府邸。如园子里繁星落地的布局不同,此处的院落一座座排列得很是整齐,沿着甬道走到尽头,再左拐进连廊,过八角门之后便到了王府正殿。 卫王向顺云正站在殿门外张望,见向安过来,却又一言不发,转身进去了。 陪在他身边的王妃吴敏敏徒劳地拦了一下,末了也只能独自一人迎上来。 向安只是略微颔首,唤了句“嫂嫂”。蒋一乔却不敢失礼,一板一眼地福身,恭恭敬敬地道了“见过王妃”。 “你我妯娌,不必这般客气,跟着安儿唤我嫂嫂就好。”吴敏敏笑着扶起她,亲昵地挽过她的手,靠近她耳边低声说,“别害怕,王爷他不是冲你。” 虽是压低了音量,但到底没有避人的意思,向安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话,瞥了一眼气冲冲坐在太师椅里的向顺云,冲着蒋一乔微微一笑:“对,不是冲你,放心进去。” 蒋一乔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总觉得向安的语气虽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总有那么股怪腔怪调的味道。 他没跟着吴敏敏继续往前走,停在原地,伸手拢了拢大氅,神色淡淡:“我还是先回了,省得惹兄长生气。” “你敢!”向顺云腾地站起来,拍桌子,瞪眼睛,气得像是要动粗,余光里看见蒋一乔吓得一个哆嗦,于是又收敛了不少,愤愤一甩衣袖,负手而立。 吴敏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向安,抬手作势要打,好半天也没舍得落下去,只能半哄半劝道:“你哥看你这个时辰都还没过来,唯恐你是不是晨起不适,担心得坐都坐不住。你也是,昨日忙了一整天,今日便该歇着。不过是请安而已,不值得你大冷天过来,也不怪你哥说你。” “新婚敬茶不比寻常请安,总不能全然失了体统。”向安面对着吴敏敏,态度十分恭顺,与在蒋老夫人面前的客气敷衍全然不同,只是默然半晌后,他还是闷声补了一句,“兄长同我生气,原本也不为这个。” “我生什么气?我为的什么生气?你倒是清楚得很?”向顺云不知为何,突然又上了火气,猛地向前几步,伸出一指将向安上上下下指点着,“你看看你这幅样子!成日里不是同我过不去,就是同自己过不去。让你静养!静养!你听了吗?你养了吗?也好意思来跟我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