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真,羽毛纤毫毕现,锋利的爪子如铁钩,锐利的眼睛正盯着前方,以至于菱歌觉得这只苍鹰要扑面而来。 段先生见她吓一跳,笑笑说:“你不是和昆含真一道喂鹘隼的么?还怕这个?”昆含真是宇文玘在突厥的名字。 菱歌坐下来,说:“都是先生画得太真了,才吓我一大跳。” 段先生又添上几笔才放下画笔,净了手,慢慢地擦干,又亲自焚了一支香,这才坐下来。 段先生做这些都不假人手,菱歌坐到书案后,眼光追着他看,只觉得他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有东篱竹林之态。大概是先生有许多时候和阿兄很像,菱歌总是莫名的对他有一种亲近感,只不过先生散淡,阿兄清冷。 段先生今天给菱歌教他新谱的琵琶曲,南人善操琴,北人爱琵琶,胡琵琶在突厥汗庭也受欢迎。所以,宇文瑛给菱歌的功课也包括琵琶。 段先生说:“这几日我应景谱了一曲,词是前人之作,自然是好词,曲子还凑合,正好他们几个都不在,我们也好认真弹一下。“ 菱歌不由得笑了,调皮地说:“难为先生了。” 伊斯丽几个跟着宇文瑛和段先生二人,学些许字,听听书本道理倒是可以,讲到坐下学乐器那真的是十分勉强,授过几次课后,段先生无奈道:“对牛弹琴,不合其尔,乃吾之过。”于是干脆放弃了,只教菱歌一人。 他弹的是一首欢快的《春日行》:“春山茂,春日明,园中鸟,多嘉声。梅始发,柳始青.......”曲调都是段先生自己谱的,段先生精通音律善画,阿兄说他是乐画双绝,看他弹琵琶真是一种享受,宇文瑛闲暇之余也爱隔帘听一曲。 其实菱歌不怎么爱弹琵琶,因为她还记得小时候阿姨冯氏弹琵琶时常有悲戚之音。 小时候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也许是时间太久了,她也不怎么记得冯氏的长相了,但是冯氏弹琵琶的身影却留在她脑海中,尤其记得她最后一次弹琵琶是在阿耶的坟前,那时她手中已无琵琶,却空手给父王弹了一首《薤上露》,听不见琵琶声,却能感受到那种悲凉。她也知道阿耶是极爱琵琶的,虽然她从来没见阿耶弹过一次。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每年只能跟着阿兄和元叔选一个面南的高地,遥祭阿耶和阿姨。 渐渐地,菱歌听着听着就走了神,段先生自然发觉了,他放下手中的琵琶,问道:”唐苏思,你怎么啦?刚讲的的你都会了吗?” 菱歌恍如梦醒,不好意思地说:“先生,我试一试。” 她收敛心神,凝神想了一会,转轴拨弦,几句之后,段先生便听出了曲中的欢欣之意,段先生盯着菱歌拨弦的手沉思,他看得出这女孩是个左利手,但弹琵琶天分颇高,却不知为什么每次都有点分神。刚才看她走神,以为她全没听进去,谁知她走神之余,耳朵却一心二用,捕捉到了自己讲的要义。 他正要出言指点,眼光移到菱歌面上时,却愣住了。 只见女孩手中弹着欢快的《春日行》,那小小的雪白脸孔上却带着一丝与她年纪违和的哀伤,让人心生怜爱。 段先生放下琵琶,不动声色地听她弹完了,又往下教,不到一个时辰,菱歌便能从头到尾弹得很顺畅了,这时候她才高兴起来,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对段先生说:“先生,我弹得好么?”此时又像一个要大人夸奖的孩子。 段先生点头道:“不错!”又故作严肃道:“不可骄傲。” 菱歌听段先生这么说,不由得眉飞色舞:“那我回去弹给我阿兄听啊。” 段先生看着她眉头处那颗若隐若现的一点丹朱也跟着飞舞,不经意地问:“唐苏思,不单跳舞,你弹琵琶天分很高,家中有人善于此道么?好好弹下去,让草原上也出个公主大家,也是一桩美谈啊!” 菱歌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阿娘擅琵琶,我五岁时,阿娘也曾教我习琵琶,我那时候娇气,说手指疼,我阿耶便说,不想学就不学就算了,后来家中有事,又没人勉强我,就搁置下来了,现在可敦要我学一学,怡情罢了,我能成什么大家呀,我有自知之明。”说着便笑了。 段先生也笑:“那你阿耶一定非常宠你,也是,有这么个乖巧伶俐的女儿,是我的话也想把她宠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