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站是加州,也是她读书之前住得最久的地方。 保姆在那边找了份新工作,收入还可以,她们慢慢稳定下来,余灿也能去上学了。 直到去宾大读书前,她一直都在加州。 之后工作赚到钱了,余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arue靶场那片地影响环境,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环保局很快就证实了室外场地的分贝会影响附近野生动物的居住条件,对他们进行驱逐。 余灿紧接着还投诉了他们利用员工进行地下开盘,但她的投诉点到为止,因为有大量曾经在他们靶场输了钱的人找上门去,剩下的事情不需要她操心。 保姆是在她读高中时离世的,当时要做个气管支架,手术挺成功,但并发症导致了呼吸骤停。 当地私人医院的好处是会提前把所有款项说清楚,余灿那时候根本没钱上ECMO,就连基本的手术费和住院费都要去筹,而ECMO开一天的费用就足够压垮她。 她原本已经想签字确认使用ECMO,但保姆的状况根本等不到她犹豫那么久,走得很快。 医生说一切发生得突然,所以保姆受折磨的时间不长。 孟宴臣听完,眼里已经满是震惊和疼惜:“你和保姆在那个靶场待了多久?” 余灿垂眸:“不到半年吧。” “那你记不记得……八月份,你认识了一个比你大一点的小男孩,你们在室外场地练习射击,然后你带他去了那片场地……然后他送了你一本昆虫图鉴,跟你分享了很多昆虫的小知识,带你认识了很多蝴蝶……然后他要走了,你送了他一只蓝色的闪蝶和一只红色的甲虫。” 她认真想了想,旋即摇头。 孟宴臣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手狠狠捏住,呼吸节奏都被打乱:“那……那你记不记得,你在靶场后面的山上有一片空地,你……” 余灿的眼睛亮了些:“这我记得,那片山几乎是我当时的乌托邦,后山有野生动物,所以被围起来了,我就在前山上找了一片空地,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去那里坐着,我很喜欢小昆虫,在那里收集了很多。” “那为什么……余灿,你记得当时有个教练叫Bob Willson吗?” 她点点头:“记得,那个人很凶,会说难听的话,但是命中率不错。他好像会带学员,教他们最基本的射击技巧,就是这人的满意度不高,很多人因为他的暴脾气投诉过他。” 孟宴臣真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那你记得他之前带过的一个比你大一些的学员吗?男生,当时……当时用的也是□□,戴的降噪耳机是黑色的,穿着……穿着墨绿色的训练服,鞋子我忘了。你们去山上的空地玩过,一起埋了一只漂亮的小鸟,你们偷偷躲在室内休息区的柜子后面喝果汁,你们还……”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见余灿的眼神越来越迷茫,就好像在听一段完全陌生的故事。 在这么些天里,他一直都在思考余灿知道他是谁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偏偏没考虑这种。 她记得所有,甚至连他身边的人都记得,只忘了他一个。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晚餐被送来之后,助理发消息让余灿记得去吃饭。 孟宴臣也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起身带她出去,完全没注意到余灿满是探寻的眼神。 他没在这和大家一起吃饭,简单和大家打过招呼,还说一会儿会有夜宵送来,希望大家能安心工作,国坤那边的问题他会去处理好,随后就离开了,走得很匆忙。 正在吃蟹粉拌面的余灿一路目送他走远,意外觉得相当沉重。 周末,余灿先去做了个体检,再去找了自己的咨询师。 脑部放射影像结果显示她没什么问题,应该不存在受到病症影响而导致的失忆。 所以她的“想不起来”,要么是真的没这段记忆,要么是在某种心理作用下忘了。 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是,若不是咨询师问起,她从没想过“为什么你确定不是他编造了一段故事呢”这样的问题。 “好像是因为他也向我呈现了一段回忆,而不是一个故事。如果是故事,他应该会把每个细节都组织得非常清晰,但如果是回忆,那必然会出现某些细节的丢失。比如他记得自己穿了什么衣服,但是鞋子款式忘记了。” 咨询师点点头,开始在小白板上做记录:“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你向我吐露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不好的回忆,对吗?” “对,我认为那些回忆就像是甩不掉的魔鬼,一直在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