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点光。 不,那是一片光。 密密麻麻的光点纠缠在一起,组成了绵延数里长的光带,打眼望去仿佛陷入了一片光的海洋。 云青缇身上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战栗,平生第一次如此懊悔。 她将温粟粟等人带入了危局! 早知如此,她死也不该让温粟粟她们跟着她一路北上! ——可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 那些杂乱的、慌张的情绪一闪而过,云青缇俶然回身。 “愣着干什么?”她呵斥出声,“将城中驻军调过来守城——通知安清晏!” 守城的将士们瞬间回神,眼神从那密密匝匝纠缠在一起的火海中移开,慌张又不失井然有序的跑下城墙。 半蔷呆呆地看着夜色深处,愣道:“……是要打仗了吗?” 云青缇冰凉的手掌牵住她,半晌才道:“是。” “战争”二字沉沉压在众人心间。 仓廪的火势还没有完全控制,这座古旧的城池就又迎来了催命的厉鬼。 兵甲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尽管猝不及防,士兵们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战备状态。 安清晏站在城墙上。 她发丝被汗水浸湿,冰凉的触感宛如毒蛇的獠牙,紧紧攀附在她的肌肤之上。 她浑身血液仿佛都失去了温度,凝固成一团:“借今夜东风点燃仓廪,又在城中忙乱之际率大军夜袭……” 城中定有内鬼。 她纷乱的思绪镇定下来,极快速的想明白了这一切。 她被仓廪一事纠缠,一步慢步步慢,恐怕此时,那内鬼早已出城,逃出生天。 如今城中驻军不过一万,仓廪所囤粮草又被这场大火毁去了十之八九,又怎么能抵挡的住这来势汹汹的五六万北戎军? 更重要的是—— 安清晏握住长枪的手不断颤抖,指节都泛出了惨白。 她的哥哥……还好吗? 北戎人能越过关山道突兀的出现于此,多半是横渡了天堑山。 可她的哥哥就驻守在天堑山与太庸城之间,防的就是北戎大军偷渡雪山。 但北戎人都近在眼前了,前线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驻军恐怕凶多吉少了。 云青缇再次踏上城墙。 她看着安清晏的背影,沉默半晌,干巴巴的说着几乎没有可能的安慰之言:“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令兄定能安然无恙。” 安清晏不发一言,她垂下头,有冰凉的水珠被风带走,再抬起头时,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她又变成了初见时的女将军。 “谢谢。”她道。 云青缇抿了抿唇:“我的人抓到了纵火的内鬼,找到他时他为装成了出粪人,想从角门出城,人已经关进了大牢,正在审着。” 安清晏讶异的看向云青缇。 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却是心思澄明,所有人都在为仓廪火势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却发现了不寻常,快准狠的出击。 安清晏说:“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也是。”云青缇说。 安清晏笑了笑,温暖的略带薄茧的手坚定地推开云青缇:“下城墙去。” 她笔直的身影烙进云青缇眼中,仿若她身后那柄红缨长枪。 云青缇听见她铿锵有力的声音:“放箭!” 最后是嗖嗖的破空声传入耳膜,云青缇几乎可以想象到,身后是如何的血流成河。 云青缇没有停步,她快速的跑下城墙,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车驾。 为了押送方便,她带来的这些物资并未入仓廪,而是直接停到了城门附近,倒是意外好运的逃过了一劫。 这些本要送往北疆十八城的东西,到头来竟成了她们救命的稻草。 云青缇三两步迈步过去:“仓廪那边清点过么?还剩多少粮草?” 修竹道:“紧急抢出来一些,勉强够这些驻军支撑……一两天?” 云青缇神色发沉。 殷时回身在前线,待他收到消息并率兵回援,少不了要七八日,就算去近去往毗邻的临城求援,一来一回也要有两三日的时间。 这些粮草根本不够。 “我再想办法。”云青缇道,“先把这些东西卸下来吧——草药都送去伤兵营。” 她这一路上倒也收了一些粮食,但她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