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缇说:“锦瑟。” 声音若金玉相击,明明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却莫名叫锦瑟心中一惊。 半蔷闻声却是心中一喜。 二人顺着声音,皆是泪眼朦胧的看向小径的那一头。 入目先是一盏昏黄的灯。 婆娑竹影之下,青衣姑娘款步而出,宽大的裙摆逶迤拖地,她提灯沿小径而来,素色的鞋面停在锦瑟面前,灯火照亮了方寸间的青石长阶,映出了锦瑟哭花的脸。 锦瑟抬头正对上云青缇一双清正明冽的眼。 她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奴婢见过才人。” 云青缇并没有理会地上颤抖锦瑟,转而扶起一侧的半蔷,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确认她并无大碍后方将目光转向锦瑟。 云青缇居高临下凝视着伏跪的锦瑟,眉心一蹙,她问出了和半蔷一样的问题:“你为何在此?” 锦瑟神色带了些张皇,抿唇道:“奴婢,奴婢是想着半蔷之前从未陪主子参加过宫宴,怕她坏了规矩,给才人您惹麻烦,就想着来看看,也能帮衬一番。” 半蔷道:“你跟我可不是这样说的。” 锦瑟道:“是,我是敷衍了你,毕竟同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好说的?” 半蔷:“……” 她的手开开合合,十分想上去挠锦瑟个满脸花。 云青缇听罢,嗤了一声,开口道:“你倒是有心了。” “半蔷为人沉稳,就算没有经验也不会做些出格的事。”云青缇一本正经的说出‘半蔷沉稳’这种鬼话,睨着锦瑟开口,“现下并无大事发生,你回宫罢,莫要在此逗留,省的冲撞了贵人。” 锦瑟闻声,眼神四散飘忽了一瞬,不情不愿的应声道:“是,才人。” 她慢吞吞的站起身子,踌躇着行礼告退,恨不得一步分成十步走。 云青缇也不催锦瑟,就站在原地看她一步三回头,她忽而出声:“今夜也不是很闷,你怎的出了这么多汗?” 锦瑟背影一僵,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竟已经湿透了,慌忙转身,解释道:“奴婢,奴婢……” 她的话并未说完。 小径尽头传来嘈杂的声响,云青缇循声而望,只见掬月阁中陆续而出许多宫人,捧着锦盒提着灯,远远看去像是流动的星河。 “这是怎么了?”半蔷诧异道。 “那是掬月阁的后阁,据说众妃嫔今日进献的寿礼都要先入后阁,经过一道查验,确认安全后才会由宫人一同送至寿宴之上。”云青缇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隐隐泛青的锦瑟,愉悦的勾了勾唇,声音轻快道,“走吧,宴会快开始了,去掬月阁的路只有这一条,撞上陛下就不好了。” 云青缇说着话便扶起半蔷转身而去。 半蔷拽了拽云青缇的袖子,小声道:“这个锦瑟不大对劲。” 云青缇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无声道:“我知道。” 她又嗅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若事实真的如云青缇所猜测那般,那锦瑟想做的事已然被她们打断,错过了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机会,再无完成的可能。 云青缇抬头望了望天。 ……天打雷劈么? 半蔷不大爱动脑子,既然看到云青缇这样说,她便直接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一瘸一拐的就着云青缇的力道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哭丧着个脸,忍不住吐槽:“我不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打人了啊?” 那打的哪里是别人,明明是在虐待她自己的胳膊腿! 云青缇看她呲牙咧嘴的模样,憋着笑替她揉了揉正痛的胳膊:“嗯——应该是大女主开启了武打副本。” 半蔷:“……” 那是不是代表她以后打架的戏份会逐渐上升?她的老胳膊老腿怎能担此重任? 云青缇见她陷入自闭,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哪成想半蔷脸更垮了,她揉着自己依旧疼痛的屁股,哭泣道:“我被人抓了壮丁,那太监说石板路上落叶太多,会脏了陛下的龙靴,叫我去扫地——可秋天掉树叶不正常吗,今天扫了明天还会掉,为什么不能给树树一个时间让她掉光了在扫呢!” 云青缇闻言十分想笑,但又看半蔷悲伤的模样,不好意思给她心头补刀,憋得声音都扭曲了几分:“就是就是。有落叶怎么了,扫这么干净就不怕陛下脚下一滑摔个狗吃屎吗?” 半蔷十分赞同,感觉找到了知音:“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