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拉住秦缨,上下打量她,拍她手背道:“两个都瘦了,人也黑了,这一走便是个把月,可是叫人好生惦记,看你们往后还这样跑不跑了!”
秦缨笑道:“让您挂心了。”
太后这时又对秦璋与李云旗道:“行了,哀家留她们说话,你们自去殿上吧。”
朝臣皆在前殿,待秦璋二人离去,太后便看向那紫衣女子,“阿月,这是云阳,是哀家外孙女,与湄儿是表姊妹,她极是聪颖,那是芳蕤,也是李姓宗室之女,她擅骑射,必定能与你玩在一处,你们又皆是同龄的,往后多走动才是。”
自秦缨进门,阿依月的目光便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她眼瞳晶亮,放肆无忌,只那份气韵便与大周的名门贵女全然不同,此时她站起身来,开口便是流利的大周官话,若不看模样,只叫人当她是大周女子。
“云阳,你便是那个被陛下封了御前司案使的云阳县主?”
阿依月大睁着眼睛,眼睫似扇羽纤长,秦缨牵唇,“正是我,听闻公主已到了京城十日,可还习惯?”
阿依月笑意一盛,“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雪,自觉好玩的,我听闻你们二人跟着朝官南下去抓杀人的凶犯了,可抓到了?”
秦缨和李芳蕤对视一眼,李芳蕤道:“那是自然。”
阿依月似是惊愕,“我听闻大周女子只会相夫教子,从不参与朝政,你二人倒不寻常,可见大周也并非那般教条森严嘛!”
此言一出,厅内女眷们面面相觑,不知做何表情才好,郑皇后笑道:“阿月性子天真烂漫,定是你父亲母亲极尽宠爱,本宫听闻,阿月的母亲也是公主,且擅武?”
阿依月点头,“正是,我母亲擅骑术,箭术亦不虚男儿,还上过战场,只是七八年前,与西羌一部族交手之时受了伤,如今腿脚有些不便。”
郑皇后面露遗憾,“你母亲果然骁勇,令人敬服,若她不曾落下伤病,便能接她来大周看看周土风物,你如此喜欢大周的雪景,想来你母亲也十分喜欢,实在是可惜。”
阿依月心腔微窒,“我母亲……”
听着郑皇后所言,阿依月心底冒出几分别扭来,但郑皇后的笑意温柔而遗憾,叫她挑不出错,她眉眼间闪过一抹惶惑,低了声道:“她没办法的,南诏尚武慕强,她是外爷独女,要为了部族而战的……”
女眷们的笑容舒心了许多,阿依月眼底光彩微暗,秦缨这时道:“我来的时候,听闻今日南诏要向大周献宝?”
阿依月精神一振,“正是!此番王上可是准备了南诏最珍贵的宝物献给陛下
!不过我此刻还不能说明,待会儿你们便知道了。”
秦缨看向太后,“我与芳蕤回来的巧了。”
太后笑,“就你鬼灵精!”
话音刚落,一个内侍在门口道:“娘娘,内宫来消息,说陛下这会儿已经往这边赶来了。”
太后闻言站起身来,“既是如此,那我们也去前殿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侍婢们立刻送上斗篷与手炉,很快,太后与皇后姑侄二人当先出门,崔德妃笑容明艳,这时朝阿月招手道:“公主,我的手炉小巧,正好给你用——”
阿依月露出笑意,几步迎了上去,崔德妃将手炉塞给她,二人亲近地相携而出。
后妃与女眷们如云而去,秦缨落后一步与李芳蕤走在一起,李芳蕤轻声道:“我哥哥说这位公主并非南诏王所出,是南诏最大的部族王之女,自小养在宫廷,算是南诏王半个亲生女儿,她还有个弟弟,如今十岁。”
秦缨亦低声道:“我父亲还说她或许会留在大周。”
李芳蕤意味深长道:“但我哥哥说她本来是要嫁给南诏大皇子的,结果那位大皇子常年多病,药不离身,她父亲不愿意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一直不答应婚事,如此惹得了南诏王不快,此番出使,本来能带其他公主的,却偏偏——”
李芳蕤话语忽断,听得认真的秦缨不禁侧眸,便见李芳蕤不知怎么,目光钉在了远处的廊道上,秦缨狐疑看过去,不禁眉头一扬。
隔着一处霜雪皑皑的中庭,内侍们打着灯笼,正护送着贞元帝从内宫方向行来,跟在贞元帝身后的有五六人,当首者是个器宇轩昂的褐袍男子,其人鬓发微白,冷面宽额,剑眉飞扬,通身威势,在他身后,是一个多时辰未见的谢星阑,谢星阑身后,又跟着崔慕之与方君然,多半是听谢星阑朝贞元帝复命的。
秦缨不知李芳蕤在看谁,只道:“定北侯回来了——”
李芳蕤这才回神往那褐袍男子看去,“是,是的,不仅他回来了,信国公也回来了,我哥哥说近来朝堂之上很紧张呢。”
定北侯杜巍,是杜子勤与杜子勉之父,其人掌管十万北府军,常年驻守幽州。
丰州之乱时,尚是老定北侯杜渊掌军,彼时杜渊带兵南下,救驾有功,在杜渊死后,杜巍袭爵,北府军的军权亦未旁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