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过半, 秦缨与秦璋乘马车从长乐坊出发,直奔宣武门而去。
今日中秋佳节,御道上酒肆彩楼装扮一新, 凉风徐来,桂香满路。因要入宫赴宴, 秦缨穿了一袭繁复;月白绣西府海棠纹广袖宫裙,她发髻高挽, 饰以青玉珠钗,又因未施粉黛,格外有种出水芙蓉般;清灵明丽。
马车至宣武门停驻,秦缨放眼望去, 入目是数十辆华盖宝车,今日贞元帝与太后大宴王侯公卿, 显然已有许多人比他们到;更早。
“秦侯, 多日不见了——”
秦璋刚下马车, 便迎来一道熟稔;问候,他转身一看,只见是一位着雪色襕袍;中年男子, 此人眉目俊逸,笑眼温文,通身儒雅矜贵之态,一看身份便不寻常。
秦璋笑着拱手, “竟是郡王——”
来者是广陵郡王李熙,他比秦璋年轻几岁, 却因保养得宜, 看着与秦璋差了辈分一般, 他上前与秦璋寒暄两句, 目光一晃看向了秦缨,“多日不见,云阳也这般亭亭玉貌了。”
同有宗室亲缘,秦缨福身行礼,李熙摆了摆手,一边与秦璋入宣武门,一边道:“云阳愈发有义川;模样了,她今岁已满十七了吧?”
秦璋笑着应是,李熙便道:“等哪日该去秦侯府上喝喜酒了。”
秦璋打哈哈,“不急不急,儿女自有儿女缘,倒是郡王,何时有你;好消息?”
李熙掩唇轻咳一声,“我要先面见陛下,秦侯呢?”
秦璋失笑,“我先去见太后,稍后再去面圣。”
李熙面庞微松,待走到仪门岔道处,施施然与秦璋作别,秦缨在后听得狐疑,“父亲,这位郡王要续弦?”
秦璋笑着摇头,“不,他不是要续弦,他是至今未娶。”
秦缨惊了一跳,又去看李熙离去;方向,宗室男子大都以传承香火为重,这位郡王却性情恣意,秦璋见她好奇,便道:“他今岁三十五,按理早该成亲了,但因父母故去;早,除了陛下和太后,无人说得动他,早两年太后和陛下还提了几次,他一直不为所动,到了如今,陛下和太后已经对他放任自流了。”
秦缨眉眼间还有疑惑,秦璋这时低声道:“坊间都传他有龙阳之好,他府上也;确养着几个男子乐伶,但到底如何外人也不得而知。”
这位广陵郡王奇异;紧,秦缨不予置评,父女二人直朝着永寿宫去,路上只见宫人仆从来往忙碌,而越往永寿宫去,遇见;女眷越多。
等到了永寿宫,便知前来给太后请安;宗室女眷以及诰命夫人们不少,小太监入殿内禀告,秦璋带着秦缨入内见礼。
一入殿门,秦缨便见文川长公主李琼与朝华郡主萧湄早已到了,在二人下手位,还有平昌侯裴家;太夫人萧氏与侯夫人王氏,信国公夫人顾氏,郑明康;夫人李氏与女儿郑嫣亦陪在对面,除了这几位,还有七八位夫人小姐皆陪坐在侧,偌大;殿阁内衣香鬓影,华裳楚楚,秦缨刚入内,十多道目光都看了过来。
太后多日不见秦璋,少不得问候几言,但满殿内皆是女眷,秦璋不好在此久留,请安之后便告退离去,只留下秦缨在此作陪。
郑太后令秦缨坐在身边,又看向平昌侯府太夫人萧氏,“这卢氏在百年前乃是六姓七宗之首,哀家还记得宫里流传着一个小故事,说当年文宗陛下;明乐公主,看上了卢氏一位中了探花;小公子,有意嫁与其为妻,可没想到那小公子心高气傲,却婉拒了前来说合;宰相,转头娶了你们萧氏;一位姑娘,此事气;文宗陛下不轻,却硬拿卢氏没有办法。”
萧老夫人是裴淑妃;生母,闻言惶恐失笑,“此事也只有太后娘娘敢拿来取笑了,当年萧氏几位曾祖,多半也是吓得不轻;,哪有不愿做驸马;道理?”
太后唏嘘道:“这便是门阀世家啊,从前世家婚娶,不计官品,只尚阀阅,连公主都不放在眼底,这么些年下来,已大不如前了,莫说你们,哀家也生在世族长于世族,对着明康他们也是同样;教诲,怕;便是居功自傲。”
平昌侯夫人王氏道:“卢氏若明白您说;道理,也不会有今日之祸端了。”
秦缨听了半晌,此刻终于明白,原来还是在论卢氏之倾覆,大周立朝之初多依仗世族,这其中“六姓七宗”最为显赫,卢氏便是六姓之一,但此番卢炴两兄弟罪大恶极,卢炴又犯了贪腐之过,等着卢氏;,抄家或许都是轻;。
正说着话,苏延庆捧着两尊玉雕走了进来,一尊是和田碧玉;龙凤呈祥,一尊是和田羊脂玉;鹤鹿回春,苏延庆道:“太后娘娘,世子南巡不得回京,这时刚刚托人送来;中秋礼,两尊玉雕,一尊奉予您,一尊奉予陛下——”
苏延庆说;世子正是信国公世子郑钦,信国公郑明跃如今镇守西疆不得归朝,郑钦又被陛下派去南巡,因此今日只有顾氏一人前来赴宴,看到这礼物,顾氏便道:“这孩子走之前便说中秋没法子来给您请安了,这礼也备得急慌。”
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