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辞了官府;差事,不知您要问那桩旧案?”
秦缨肃然道:“贞元十年五月末,京城生了一件连环杀人案,死者皆为身着红裙;年轻女子,她们死前被侵犯,面颊还被凶手划了十多刀,你可记得?”
江征眉头微微一皱,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诧,“县主为何要问那桩案子?”
秦缨目光微利,“因为那很可能是一桩错判;冤案。”
江征神色几变,终是将众人请进堂屋落座,又倒了几杯凉茶,将茶碗放下之后,择了一张旧敞椅坐下,他眼底灰暗;厉害,又沉声道:“县主说;这桩案子,我记得,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三位遇害姑娘;尸体,都是我验;,但我只是个仵作,在捕头和大人需要我;时候,我当着他们;面验看尸体写下验状,若未遇见疑难之处,他们不会问我任何案情上;意见,因此从始至终,我对那案子都没有任何话语权。”
秦缨理解他;顾虑,“你放心,你;验状我看了,你验;十分详尽,我正是看了你;验状才发觉当年;案子疑点众多,你只需答我所问,我并非为了追责而来。”
江征微微松了口气,只等秦缨发问,秦缨便道:“第一个案子;死者罗槿儿,你验尸;时候,她;尸体可还算完整?”
江征颔首,“我记得凶手是晚上作案,尸体第二日一早便被发现了,应该是死在某处桥洞之中,我去抛尸之地;时候,尸体已经被抬了上来,当时尸体只生出了些瘢痕,人看着还是鲜活;,只是姑娘;脸被划花;惨不忍睹,亦十分可怖。”
“当时死者;伤口十分平整?”
江征点头,“不错,伤口平整,血流也不算多,并且当时姑娘半边衣裙和背部沾了污泥,另外半侧却是干净;,我瞧着很有些古怪,后来验明死因和大概;遇害时间,我曾怀疑过那桥洞不是作案之地,而是抛尸之所,却没有更多线索,当时当职;是郭捕头,我提过此等疑问,但郭捕头没查出来,便不了了之了。”
秦缨微微眯眸,“那你可知凶手最后招供;证词?”
江征摇头,“我只有验尸之权,验完尸体之后其他事便与我无关了,直等到案子定案了,我才从当时两个参与审问;衙差口中知道了金文延;说法,当时我其实有怀疑之处,但我身份低微,哪里说得上话,后来金文延伏诛,我安慰自己凶手已经得到了惩罚,可这些年来,这案子却时不时便要浮上我心头,刚才县主一说,我便知道终究还是老天有眼,我大半截身子入土;人,实在不想带着这些未了;牵绊去九泉之下。”
岳灵修和谢坚皆面色凝重起来,秦缨便道:“经验丰富;老仵作,就算不懂得分辨生前生后伤,那凭别;蛛丝马迹也会有自己;判断,所以你当年;确察觉出极多疑点,我猜你;验状上也并未写明全部,你仔细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江征略作回忆便道:“罗槿儿;伤口流血太少,衣物上;脏污也很古怪,按理说女子被侵害,必定挣扎;弄脏各处衣物才是,再加上她;指甲里也颇为干净,我便更怀疑那里不是被害之地,且她后背只有几道十分规整;淤痕,并无被石子杂物划伤之痕,也很是古怪。”
“这是第一位死者身上;疑点,第二位死者手腕有被绑缚;痕迹,但勒痕上并无破口,只有淤伤,像是被一种十分坚韧细腻;带子绑起来;,可他们从金文延家中搜出来;,却是粗麻绳,麻绳粗糙,若被绑住挣扎,必定会磨得破皮出血,但这疑点也被他们忽视了。”
“而第三位死者,我记得是一位小吏家;小姐,金文延说是跟踪那位小姐去书局买书,而后将其袭击后拖入了废弃;灶王庙中,后来带金文延去指认之时,他走去了灶王庙西边;侧殿,那侧殿坍塌了一半很是偏僻,晴天可住人,雨天地上却要积水,因此地上长满了阴湿;苔藓霉斑,可死者;衣物之上,却并无任何苔藓霉斑;痕迹,反而沾了许多干枯;稻草——”
秦缨眼瞳微暗,“他可是走错了案发之地?”
江征沉沉点头,“小人在初次验尸时便去过灶王庙,那灶王庙西侧殿坍塌,但东侧殿却是完好;,此前有乞丐在那里住着,因此地上堆满了干草和毡毯,凶手行凶该是在东侧殿才对,但金文延做为凶手,竟能走错行凶之处,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当时郭捕头见他走错了地方,立刻将其打了一顿,认为他在故意戏耍衙门差役,最终还是定了案。”
秦缨心底发寒,“这般多疑点,那郭捕头竟然从未怀疑过金文延不是真凶?”
屋内其他人都望着江征,江征苦笑着摇了摇头,“大人;事,我是不敢问;,可能是见金文延老老实实认了罪?毕竟是三条人命,认了此罪便只有死路一条,当初这案子闹得人尽皆知,百姓们贵人们都看着京畿衙门,看我们何时能破案,后来金吾卫和刑部也来督促,郭捕头许是想早日破案吧。”
秦缨牙关紧咬,好半晌才寒声道:“听你说这些,我便更能肯定当年;案子;确是错判了,虽然不知道金文延是为何认了此罪,但他必定不是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