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出手。
“他虽极少直言上谏,但也不至于恐惧到如此情状啊!”
意思是他拿着确切证据上奏的时候,即使紧张担忧,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般失态。
也有人想得更深———
“该不会......牵扯到了闵相?”
自从春分宴见春台失火,闵丞相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独子为保护楚帝而被刺客刺成重伤、认下的义女直接死于刺客之手后,闵丞相便请了极长一段时间的病假,说自己“年老力衰,忧心过甚,恐不能为国效力,故而自请辞去丞相之位”,一连上奏乞骸骨数次,陛下不允,随后闵丞相便一直告病,再也未在朝堂上出现过。
而那惊心动魄的一晚,知情的人要么被处理了,要么三缄其口,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只隐隐猜测其中内情,未必像表面上这般简单。
各种猜测在众人心中跌宕,那跪在御阶下的张大人的惊惶,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静,他颤抖着,愈发显得不安,他的嘴唇嗫嚅了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臣有事禀告陛下!”
他抬起头,脸色灰败,像生了一场重病似的,扔下石破天惊的内容:“臣参国师扶岚行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
......参国师?
竟然有人参国师?!
文臣武将都纷纷将惊异的目光投过去,国师扶岚虽说手段狠辣,但做事滴水不漏,被他处理每一个人,都有致命的如山铁证。
他参国师......难道是终于抓到了国师这些年行事的漏洞?
可就算国师行事有漏洞,那高台之上端坐着的陛下也绝对舍不得从重处罚。对于陛下来说,朝堂上所有的人加起来,恐怕也比不得国师重要。
但那位跪着的张大人,接下来的话语却炸得人头昏眼花,几乎要失去思考能力。
他的声音尖锐到几乎破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管不顾的勇气———
“扶岚毒杀先帝,颠倒黑白,如今更是把持朝纲,野心昭昭啊!”
毒杀......谁?
作为楚国寒窗苦读数十年、过五关斩六将才站到朝堂上的各位官员来说,他们思考能力......似乎在这一刻中断了。
国师扶岚......毒杀先帝?!
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荒诞笑话?!
他话里的内容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有人不假思索地驳斥他:“荒唐!”
“怎么会有这般荒唐的言论!”
国师扶岚在先帝还是太子时便被带在身边,先帝一直对他视若亲子,在先帝死后,扶岚对年幼的陛下可谓忠心耿耿,陛下一亲政,便毫不犹豫地放权。
若他真要把持朝纲,又何必演到这一步!
“臣有证据。”在嘶喊出这句话后,御阶下跪着的人脸色反而好转了些,他又是重重一叩首,额头上便破了皮,血迹从伤口渗出来,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自怀中取出一沓纸,双手呈上,“这便是臣今日所言的佐证。”
楚尧的指甲掐破了拢在袖中的手掌心,但他的语气无比地平静:“吴大伴,去拿过来。”
被点到名的、也算经历过大风大雨的吴大伴,此时下御阶的腿竟然有点软。
那一沓纸被接走,跪在阶下的人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似的,眼泪自眼眶中滚落,在针落可闻的大殿中,只有他情绪激动的泣声。
“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他最后向着高坐的君王叩首,一字一句,“臣愿以死明志,只求陛下不受小人蒙蔽,我大楚万年长安!”
谁都没有想到,速来胆小谨慎的人,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
血染御阶,远溅数尺,有一滴血甚至飞上高台,落到了楚尧脚边。楚尧低头看着那滴血,在人撞上御阶时,他刚拿到那沓所谓的佐证。
楚尧闭了闭眼睛,掌间的纸出现了明显的皱痕。过了好一会儿,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楚尧没有看。
他只是松开手,任凭这价值一条人命的佐证从手中滑落,从高台之上四下纷飞。
他起身,一步步从高台之上走下来,踏着那些纸张,淌过那些血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百官之首的位置———那里惯常站着的人是闵昀之,如今闵昀之不上朝,便是扶岚强撑着病体站在那里。
“扶岚哥哥———”楚尧注视着他,注视着他那一头霜白,他不再像往常一样喊国师,他选择了平时的称呼,“我说过,我会永远相信你。
“我不会看那些佐证,我只听你的回答。”
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在一片安静之中,楚尧问:“———是你做的吗?”
是你做的吗?
扶岚沉默。
他知道,只要他否认,楚尧就会继续选择相信他,即使......即使见春台发生的事后,他心中或许起了怀疑,或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