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老的手捧起粗糙的陶罐,稳稳地摞起来,那是一面墙———
一间房———
一列屋一———
【......须臾风起灯忽无,人鬼尸棺暗同屋!】
不停歇的火光透过窗户———映出无数个堆叠的、沉默的陶罐。
镜头没入那片窒息里,黑暗中,忽然有声音———虚弱、坚定的声音:
“抚宁县还有两万六千六百五十七人。”
那声音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活着的人,托付使君!”
———那是命途走到终点的、最后的哀鸣。
也许一息、也许两息......
黑暗之中,有另一个声音许下承诺:“我必竭尽全力!”
黑暗渐渐散去,烛火如豆亮在窗边,烛火之下,映出一张极好看的脸———沉思好看、悒郁好看、皱眉好看、展颜好看......
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火光不停燃烧着,那张处处好看的脸,却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血色从脸上抽离,目光越来越黯淡,捂着嘴的帕子张张堆叠,渐渐高过案上的文书,帕子上的红,比火焰还刺眼。
“砰———”
瓷杯随着沾满墨的笔滚落到地上,如画的容颜闭上了眼睛。有人接替他的位置,站到了灯下,冷峻而清癯的侧脸,影子在墙壁上拉得长长。
药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昼夜交替沉默,灯下始终有道身影。
而后镜头像是被安了倍数键,一帧帧画面如水流淌———解决的药方、熬药的场景、诊治的笃定、赠珠的怯懦、刺杀的怒火、辱骂的咄咄逼人、散向各处的信纸......
声音也随着画面的闪过而交叠———
“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你们。”
“噤声,你吵到他了。”
“我会保他无虞。”
“没人能从我手里抢人。”
“我替他多谢你。”
“越过此线者,死。”
......
在这些纷扰的画面里,时间一天天走过,终于,好看容颜的主人睁开眼睛,血色重新回到他的脸颊上,温和再次绽放在他眼里,他侧过头,对着镜头外展颜一笑。
而后镜头模糊虚化,出现少年执杯的身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小神仙———
“一敬至岁除,二敬胜鼠疫,三敬往生者!”
酒液倾入黄土,少年翻身上马,意气飞扬:“昌黎郡的一切,托付各位!”
马蹄声远去,画面开始不断出现、虚化———星夜兼程的赶路、摊子挑选的认真、救商队时的勇敢......
飞掠的镜头定格,落在血泊里的散落的面人上,一幕幕画面在鲜血里闪过———吐血的、围攻的、交谈的、对峙的......
最后———
“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剑刺进肩膀,流出刺眼的血红。
双眼无神、满身是血的少年仰后坠入河中,忽然与一个虚幻的画面重叠———
“昌黎郡的一切,托付各位!”
“至于我,得回去拜年啦!”
“噗通———”
那道身影坠入朦胧的雾气中,镜头随着单薄的身影下沉,直至没入无边的黑暗。
风声停止、水声停止、叹息也停止......
暗下来的镜头里渐渐出现光影,光影刺破黑暗,变成一地金黄的银杏树叶,沉稳厚重的梵音中,似有谁在念着“阿弥陀佛”,讲述一段十几年的过去:
“......那场瘟疫可不得了啊......来势汹汹,又找不到源头,昌黎郡渐渐成了一座死城......”
树叶在风中翻卷,最后停驻在一本打开的、古旧的书上,书上是平和稳重的字迹———
不退转。
到此为止,视频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退转”为梵文Arinivarta-niya 或 Avaivartika的意译,音译“阿毗跋致”、“阿惟越致”,略称“不退”。谓所修功德善根不再退失,归纳一下大概是念不退、行不退、位不退和毕竟不退。
找了一个比较表面且通俗的说法:不退转指修行到某种境界之后,永远不会退回到最初的阶段。人生是一步步向上攀爬的阶梯,步入上一层阶梯之后,过去的你就永远消失了。
大家就当这个意思看吧~
文中引用诗句为清朝师道南的《死鼠行》。
全诗如下:
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
鼠死不几日,人死如圻堵。
昼死人,莫问数,日色惨淡愁云护。
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两人横截路。
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