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听过曲埠这个地名啊?”年轻些的食客说。 “嗐,”老头抽着水烟,烟头敲敲桌边道,“你们年轻人,没听过这些那不是正常,曲埠二十三年前就已经被淹了,要找曲埠城那得曲泾河水底下找。” 众人听闻此番惨状,无不扼腕叹息,又有人想到如今,不免感怀:“终究是死人了,也不知道那附近当官的干什么吃的……” 就在这时,周挽之身边的李彦婷,冒出来了一句:“不好。” 周挽之,想了想,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曲南盛产棉花,而周挽之的桂瑶绣坊当中所有的棉质织物都是由曲南那边买的棉花所制成的,如今曲南被水淹,直接断送了周挽之的进货渠道,但是偏偏只有曲南的棉花价格最为公道,距离最近,售价也最便宜。 如果贸然更换棉花,一是质量会和其他瑶绣服饰形成差异,而如果要购买更好的棉花,就得提升瑶绣瑶服的价格,甚至可能质量上还是比不过曲南出产地棉花。 一时间,周挽之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头一次知道哀民生之多艰不止是一句轻飘飘的略带怜悯的话,更是一种蝴蝶扇动翅膀就能带起飓风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怎么办呢,周挽之一时没了着落,连哑寡妇给她夹鸡腿也没心情再继续吃下去。 与她一同发现问题的李彦婷此时此刻也是如此,周挽之和她先后回到绣坊库房,开始立刻检查起了棉花的数量。 经过周挽之和李彦婷的一番计算发现,这些棉料最多只够用一个月。 而最近要交的一笔订单,就是制造局的那一份,周挽之如果交不上额度足够的瑶绣新衣,不止绣娘们要送回织造局,绣坊恐怕也要入不敷出。 周挽之紧张极了:“哪里还有棉料呢。” 李彦婷拍了拍她的肩道:“周掌柜,棉田应该不会淹得真么快,我们不如去走货行当里问问,兴许还能筹集些棉料。” 周挽之点点头道:“只能如此了,不过彦婷,对你们来说,一定是织造局好过绣坊千倍万倍吧?” 李彦婷摇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来了绣坊,我赚的银子可比在织造局多,不过绣坊如今才刚刚起步,风雨飘摇的,不像织造局那样总拿得出月例银子倒也正常。” “可是你还是会省吃俭用地给我们发例银,照顾我们每个人的想法,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和善过了头,哪有东家像你这么当的。” 周挽之听着这个评价,忍不住苦中作乐的笑出声,“很谢谢你们,你们真的,虽然是机缘巧合与我相识,虽然是因为利益相聚一堂,但是你们让我收获到了,别的地方感受不到的亲情和友谊。” “让我觉得这一路上我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李彦婷却不这么觉得:“人都是孤单的,哪怕是亲如夫妻,伉俪情深,也不可能生着带来死了带去,只是啊,我们要珍惜每一段相识,每一段情谊,回忆才是谁都拿不走的东西。” “你娘说得对。”周挽之看向她道,“谢谢你哄我安慰我,我会好好地把桂瑶绣坊做下去,等到你们从织造局退役,这里都还是你们的家,我很珍惜与你们的相识。” 李彦婷推了推周挽之:“好了,你觉别煽情了,不早点找到棉花,我们可得被江织造带回去了。” 周挽之点头应了声好,便将棉料仔仔细细分出来每份的量,道:“你明天先吩咐下去,这段时间绣娘们打起精神来,拿出自己最拿手的绣活,务必绣精绣细,店里存货还够,就先不做买卖的成衣了,全部做要交给江织造送上去献官绣的瑶绣服饰。” 李彦婷记下来道:“好,我明日跟他们转达,那潘如意的染坊那边……” 周挽之想了想道:“染坊……不是之前已经拿钱请匠人翻修了吗,没不过虽然没烧死人,但是也确实不好住了。” 想到这里周挽之就一阵心痛,当时盘下染坊她再改造,她前前后后花了一百八十两银子。 “这样吧,染坊应该还能住人,但是不强制,之前女工们住染坊要从中扣住住宿费灯油钱,伙食费还有恭桶费和垃圾费,现在若是能继续住染坊,只需要交灯油钱和伙食费,剩下的我全包。” 李彦婷满脸震惊:“周掌柜,你做慈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