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碎满青石苔藓的潮湿泞路街头,三两散客就着落日余晖闲言碎语。 浊水中荡散一片血红夕阳,飘上蒲扇挥开的饥饿蚊虫。 “听说了吗!义源典当老东家刚死就被亲兄弟霸占了财产,昨儿个少东家刚给赶出来,他那咳疾的娘一怒之下竟被气死了!就这两天的事!” “可是宋怀那小少爷?约摸只有十五吧,小少爷可是个谦逊的人儿,衙门不管吗?” “衙门呀?嘿,咱琅县的知府大人这几年换了一个又一个,不是姓金就是姓钱,凭你个家道中落的毛头小子,还能换天不成。” 夏木繁叶后鸣叫了整日的蝉虫忽然停歇,等夜幕低垂的市井染起寂寂烛灯,听三两脚步匆匆行过,再鼓足腹腔为即将到来的配偶高歌一曲,然后迎接死亡。 L721来到这里。 - 布衣少年提着萤黄灯笼走进巷子,私塾先生人善,借了他丧葬的银两借了他赶夜路的灯,但怀中揣着的饼已微凉,让他在阵阵夏风中忽然无奈停脚,提醒他似乎无路可去。 转头撞见一群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孩,他们应是刚从夜市上回来,提着花灯穿着五颜六色的新衣。 鲜艳打翻朴素,他的灯笼烧出火焰。 “你们干什么。” 宋怀杏眼一瞥,几日间的天翻地覆还没能褪去他往日的傲骨,挺直了背与那些人争执。 “不干什么,从前宋家少爷显赫得很,对我等从不放在眼里,现下我们几个想和小少爷叙叙旧,以后熟了可当朋友哇,你说是不是?” 领头说话的是县里段家银楼的四少,仗着家中富贵,纨绔又嚣张,与宋家因为生意,不免在大人的酒桌上碰过面。 但夫子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人面相就很粗鄙,自是不可相与。 “去哪啊宋怀,这琅县这么大,还有你能去的地方?”那人直接拽住他的手臂,恶狠狠威胁,众小孩堵住巷口。 “是啊宋怀,你不如给四少家当奴仆吧,让段家赏你口饭吃,你就跟少爷的狗住一个窝里,以后见了我们汪汪叫两声,我们定当好好对你,是吧哈哈!” “哈哈哈哈!” 娘,这世道,惯是如此么。 宋怀心中五味杂陈,只想离去。 “想走?今天不挨我这顿打,你哪都别想去!” “为何?为何欺辱我?”他不服大声回呛。 “因为,因为你大晚上穿着这身丧服,晦气到我了。” “爹娘新丧,当然要穿丧服。” “哎呦,知道你没爹没娘,是野狗一条了,搁这跟我穷可怜呢?” “哈哈哈!” 欺人太甚。 宋怀终于忍不住冲着段家少爷愤怒挥拳,却被一把推倒。 花灯照亮了蔽塞的小巷,与高墙一起,将所有人的身影都拉长。 “给我打!” 围观的少年们一哄而上。 宋怀躺在湿凉的地面,心中万千悲惘。他觉得不如算了,家道中落是他的命,爹娘离去是他的命,被人打死也是他的命。 在这吃人的世间,只要跌入那层沼泽里,命便如草芥了。 “哎呦!” 刹那间,有雨滴突然敲在他的脸上,惊醒了少年的绝望。黑暗中围殴他的人一齐跌在一边,哀叫连连。 “谁!”段友鸿惊慌着嚎出来。 啪! 出手的人站在花灯前看不清脸,只是逮着那惊诧的小鬼就是清脆的一巴掌。 “你干什么!你居然敢扇我!啊!” 啪!啪!啪! 尖叫声此起彼伏,段少爷被打得鼻水横流,哭喊不停。 “你到底是谁!呜呜呜我要告我爹,我杀了你!你报上名来!” 那人似是打累了,将小孩一把扔在地上,仔细思考起他的问题。 宋怀则努力去看清那背风中的人,终于看到她与这污泥尘世格格不入的脸。 “我?机器人。” “……姬气人??” “对。” “我记住你了!给我等着!!” 花灯被踩扁,欺辱的火被夏风扇灭。雨点接来,发出小鬼们屁滚尿流逃窜的回声。 - L721向宋怀伸出手。 女人皓齿朱唇,少年明眸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