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血泊之中,脚下是男人残破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尸体,不远处,和男人一起过来宅子的他的同族兄弟也已经断了气。
女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她连夜跑回了原本的家中,让父母和兄长先一步出国避祸。
然后,女孩叛离咒术界,成为了一名诅咒师,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把那个人渣曾经介绍来的“客人”一个不落地全部杀死——以一种残忍而血腥的方式。
“总监部下达了对她的死刑判决,并依照惯例,将这份判决书共享给了非时院。”
——异能者虽然无法祓除咒灵,却能杀死同为人类的咒术师和诅咒师。
这才是咒术界高层愿意接受黄金之王的约束,愿意与异能者保持合作的最根本原因。
而在这份死刑判决书被送达御柱塔的那天,阿纲和夏油杰恰好都在塔内——阿纲是去和他家老爹惯例聊天的,夏油杰则是去接受禅院甚尔的体术指导的。
阿纲当时正兴致勃勃围观友人的被揍现场,结果指导临近结束的时候,和他一起围观中的黄金之王被匆匆叫走,而夏油杰和禅院甚尔结束课程换洗完毕后和阿纲一起接到了传信,说是黄金之王有情。
在黄金之王的私人会客厅里,大家一起看到了那份死刑判决,和非时院短短时间里,调查出的那份记录着真相的卷宗。
阿纲还记得当时,看着看完整份卷宗以后,面露震惊和愤怒的自己和夏油杰,禅院甚尔那平静中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和他所说的话——
“看来不只是禅院家,整个咒术界,根本就是个巨型垃圾堆嘛。”
那股腐朽和恶臭不仅存在在禅院家,也存在在咒术界的各个角落。
禅院家的傲慢,加茂家的世袭,五条家的明哲保身——哦,后者之所以会得到这么一个评价,还是因为家里出了个五条悟,否则也不会比前两家好到哪里去。
而咒术界高层,基本上是这三者的威力加强版,甚至里面还有不少无能之辈。
托他们的福,整个咒术界散发着浓浓的腐朽气味,甚至污染了许多曾经并未染上这种种恶习的普通咒术师。
普通的咒术师们又何其无辜?
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与咒灵战斗,还要时刻担心来自身后的背刺……
正是因为如此,禅院甚尔才觉得有像夏油杰这样天真的笨蛋,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但要他加入他们之中,只凭夏油杰这一个笨蛋,可还远远不够。
如果不能真的做到拯救别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予希望。
这是禅院甚尔在妻子濒死之际收获的感悟。
如果他没有向黄金之王求助;
如果就连黄金之王也无法找到将来海留在他身边的办法……
禅院甚尔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或许他会任由自己重新滑落进身下已经挣脱出大半的黑暗深渊,甚至化身成它的一部分。
即使会被同化,会被淹没,那又怎么样呢?
唯一一个让他坚持着想要挣脱出这片黑暗的人已经不在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挣扎下去?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你身陷黑暗时没人愿意拉你一把,而是那只手拉你拉到一半,却眼睁睁消失在你面前。
如果夏油杰和黄金之王想要成为这样的一只手,至少……也要保证自己能不消失才行吧?
“小子,现在的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禅院甚尔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失魂落魄的丸子头少年。
“你能保证在你的理想实现之前,你自己不会先一步完蛋吗?”
“就凭你现在这样的实力,你能救得了谁?”
咒术师的战斗,是与咒灵的战斗,更是与死亡的战斗。
谁也说不好会不会下一次任务中,就遇到无法抵御的变故,人直接交代在那里。
“听说五条家的小鬼已经开始祓除特级咒灵了。”
在一次次的特级任务中,五条悟都表现得游刃有余,连伤都没受过一次。
“如果你能拥有那样的实力的话……”
夏油杰耳边回荡着自家老师的话音。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五条悟,意外地看到了少年脸上冷硬的神情,和眼中静静燃烧的怒火。
……啊。
这个人,看似对万物都不上心,将自己开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任性、自我、狂妄、倨傲,仗着“最强”行事嚣张。
可他却是一个会为他人的不幸感到愤怒的家伙。
他不是无可救药的烂橘子。
他是……
他是,或许能成为自己同伴的那种人。
夏油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