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清流世家尤为多,以舒家为首的几大家族多有联姻,走的越发亲近。舒家嫡女才貌双全,蕙质兰心,其才名京都亦有所耳闻。
谁娶了她,便几乎与天下大半的文人有了牵扯,江南那一派系的文人世家,几乎能攀扯上六成。
当时谁都看出了定国公想让孙辈及后辈转文为官的意思。
许是定国公一脉子嗣稀少,定国公自己也只得了一个儿子,而儿子如今也只得了一个孙子,竟变成了一脉单传。
镇北侯夫人当年难产伤了身子,生下孩子后缠绵病榻两年后就撒手人寰,镇北侯此后远赴北疆,六年后战死。
到了现在,当年的十里红妆、一门两侯的煊赫只余下了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定国公本人,与他那自幼托付在江南外家听闻与纨绔无异的孙子。
原来这就是定国公家最后的独苗吗?看着性情确实难缠,毫无礼数可言,倒是可惜了定国公半生征战与苦心筹谋,哪怕有外家教养,孙辈依旧是个不成器的,可见朽木不可雕也。
……但是那皮貌,当真如四月春华,灼人眼目。
许多人心中暗忖,不知是可惜还是兴奋。
谢辰视若无睹,进去时并不掩饰面上好奇,惹来内里一众暗中打量,他边走边撇了一眼费心追上来的侍卫娄开,“不是让你先去告诉祖父一声吗?我一个人不会出什么事。”
娄开面露为难:“公子你一来京都就直奔揽芳盛宴,甚至连定国公府都没回去告知一声,属下若是带着你的行李直接回去,恐怕会被老国公给臭骂一顿。”
定国公不会对着公子发难,必然会在之前先拿他们泄一番火气。
谢辰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还带着一个人,目标实在太大,若是他一个人的话,找个角落藏好恐怕能看不少戏。
娄开试探道:“公子,你今日准备玩到什么时候回定国公府?”
谢辰停下脚步,转头对他道:“你去门口等着,约莫三两时辰,别跟着我。”
娄开不放心:“公子不会溜走吧?”
谢辰好笑又好气,“放心,不会。虽然我非常想拿着银票直接出去游历,但是我既然回了京都,就不会再玩之前那一套。”
娄开欲言又止,却见公子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只好拱手领命,转身走到云阙阁门口处守着。
谢辰独自一人落的个清静,他踏入这里,一身气质旁人看着与这里格格不入,但他看着这种场合,嗅着花香勾着酒香,耳边听着文人们温和的语句,唇角笑意有些恍然,转眸又掩去了那一丝的失神。
绕过一些人时,那些关于圣上登基,猜测下半年重开科举的话题不可避免的钻入耳内,谢辰听着只觉头疼,在一处茂密桃花林下布置出的席面找了空入座。
谢辰自认为自己一身气质轻佻散漫,可在一众收着性情的少年中,他往其中一落座,坐姿随意无比,却是最出挑显眼的,对面五六个入座的姑娘望着他愣了下,而后借着茶水遮掩面上红晕。
哪里来的公子哥,竟像是刚从红尘里滚了一遭,不知缠了多少人的红线,坐下姿势更是显得有些浪荡。
谢辰拿了一壶酒,懒懒往身后一靠,背后抵着的就是粗壮树身,也不知道这云阙阁是如何布置的,处处巧妙又不显俗气,多年养下来的随意性子,甚至让他动了能不能拿下这云阙阁的念头。
毕竟这地方,原本不就是他的吗?
谢辰从五岁之前便显早慧,不等他外祖父高兴,想起前世的他开始日渐表露出朽木的样子,多年雕琢下来,不知道那些老头子看出了几分端倪,得知他要回京时,也只是摸着胡须叹了口气便放了行。
耳边细碎的讨论声传入耳中。
“圣上被先帝护了多年,朝中大臣知晓不深,如今又是初登基,天楚内外还不安定,或许明年春会重开科举。”
谢辰侧了下头。
这又提醒着他,这已是新朝天楚第三任皇帝登基了,而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前朝,早已崩溃于百年前。
谢辰抿了一口酒,眼眸微眯有些出神,半晌后他懒洋洋打断了那群家伙的讨论。
“今年秋,早些准备吧。”
说完,他撑着树起身,漫不经心拍了拍衣袍,心想里面还深,进去继续逛逛。
被谢辰留在身后的几位少年面面相觑,其中一位气质内敛温润,皱眉道:“那位兄台说的是重开科举一事吗?”
对方意思是,当今圣上下半年秋就会重开科举。
而只需要半年,新帝就能将朝政收拢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