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人形,这总算是稍稍缓解了龙神渴求的痴态。
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梦中的晏欢回答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那漆黑的人形作为龙神的一部分,顷刻穿过所有的阻碍,来到刘扶光身边。
这里是龙神的梦,祂梦到多少次以前的事,就产生了多少个这样的梦中世界。人形不敢靠得太近,更不舍得离得太远,好像一个快冻死的人,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去拥抱一团温暖的火。
不管怎么说,婚姻生活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晏欢的预料。
他从未想过,生命中会出现另一个与他分享时间与空间,和他迥然不同、十足棘手的道侣。
他不能打骂刘扶光,因为他既找不到理由,也不知为何下不去手;他同样不能用肉|欲的手段,往对方身上找点乐子,因为他一挨近对方,或者受了对方的触碰,身上就烫热得发疼,非常难受。
难道是法术灵宝,或是仙人做下的手脚?晏欢深切怀疑,然而找不到任何证据,琢磨探查了许久,都没法解开这个未解之谜,只好把原因归咎为刘扶光的体质特殊,是个小怪胎。
……不过,小怪胎还是挺可爱的。
与之相处了半年的时间,晏欢早看出来了,明面上,刘扶光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王裔,是谦恭仁厚、温文尔雅的君子,但私下里十分却随意懒散,不光喜欢大量阅读记载着乡野逸事的杂书,更喜欢毫无形象地卷成一团,缩在床榻和被褥里偷看。
有好几次,晏欢都见着床上隆了一个鼓鼓的,散发出快乐气息的被子包,仔细观察,发现这坨被子竟时不时要欢腾地扭两下……第一次遇到,他还以为刘扶光正在里头练什么见不得人的邪功,等掀开了一看——唯一人、一闲书、一照夜小灯而已。
“……你在干嘛?”
面对刘扶光“唉呀”的惊慌声音,急忙把书往枕头底下塞的熟练动作,以及那紧张兮兮的笑容,晏欢实在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才好……我以为你在里头练杀人吮血的邪功,或者谋划什么阴狠毒辣的计划,甚至是背着我偷人,结果呢?就蒙着个被子,偷看几本幼稚得要死的破书,这有必要装出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吗!
“嘿嘿,”刘扶光仰起脸,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你来啦……”
晏欢真是无语了。
他深知人心之杂驳,而人性的复杂与深度,往往也能衍生出让他无话可说的离奇公案,但眼下这股无语凝噎的感觉,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他嘴唇抽搐,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
“……不就看个破书,”憋了半天,晏欢嫌弃道,“干什么做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刘扶光立刻睁大眼睛:“你收回。”
“收回什么?”
“收回‘破书’的评价!”
晏欢冷冷一笑:“我不收,你奈我何……”
“何”了一半,眼见刘扶光已经伸出罪恶的双手,老鹰拍鸡子一样抓了他的手腕,飞快顺着往里摸,堂堂龙神顿时被烫得跳脚,差点扯着嗓子嚎起来。
“行行行,收回、收回!”他大声道,“不是破书,行了吧,是圣人金书,是道祖箴言录!”
刘扶光这才满意地收手,隔着法衣,在他腰上安抚地拍拍。
“这是我的习惯,打小就有了。”青年怪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小时候,家里给我请了好多正经老师,管我管得可严,搞得我只能半夜在被子里偷看点别的书……一直到现在也没改过来。”
晏欢掀起衣袍,坐在床沿,身上四枚眼珠偏转过去,颇有些不是滋味儿地瞥着那书的封皮。
“广陵杂谈”——不知道多没见识的人类写的,竟也当个宝贝,躲在这儿偷看。
他这个爱好倒是埋得深,早知道,当初尝试用权财腐其道心的时候,就不该多事,光派人拉来一殿的杂书,便能叫他看到死也看不完了。
……算了,晏欢在心里不屑冷嗤,他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再用外物腐蚀,也是没有用的。
“你要读就好好读,我又不是你的家长老师,还在这种小事上管你。”他道,“这样缩到被子里,像什么样子。”
刘扶光哼哼地倒在床上,如同一摊懒散的面糊糊,毫无形象可言,更别提什么风姿、气质。
“躲着看才有意思,知不知道?”
说完,就继续点起小灯,接着把被褥一卷,传来翻书的哗啦声。
晏欢怎么能让他如意?因此,专门伸着个指头,冷不丁地在外面戳那被子包,直戳得被子扭来扭去为止。最后,刘扶光不堪其扰,猛扑出来,挂在龙身上,好一通搓揉他的面颊和脖颈,两人哇哇大叫,方叫晏欢吃足了苦头。
时间于此凝滞。
那充当了龙神耳目的漆黑人形,定定盯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刘扶光,面上缓缓开裂,竟也跟着露出了恍惚而喜悦的笑容。
它伸出跳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