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任命下得甚是突然,比惯例早了不少,大人也没想到。”同文显然知道大家最关心的是什么,并不卖关子,而是站在堂中,直入主题,“是要去南越司,南龙府安龙县当县令,说是要尽快出发,九月底以前就要上任。” “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当县令?那不就是县太爷?” 许杏和赵氏同时出声。 “那地方可不好,离京城得有七八千里路,快到兰诏国了,听说也穷得很。怎么去了这么个地方,莫不是打点不周?要不便是得罪了什么人?”范守业常年在外头行走,听说的事情还是多些,听了这话就皱了眉猜测起来,并不像赵氏那样喜上眉梢。 许杏的心就是一咯噔。 “我还想着当上县太爷就成了大官了,怎么还不好?”赵氏心里一直觉得在翰林院修书就跟在学堂里上学似的,不算做官,听到儿子当了县太爷,她只觉得十分威风,没想到在座的人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同文脸上也没什么笑容了:“大人年纪虽小,为人处事却是极好,在翰林院从不曾与任何人生过口角,实在不知为何会如此。” “那地方……可有什么书介绍吗?书局里该有县志什么的吧?”许杏问,“京城里有那边来的人吗?能不能打听情况?你家大人怎么说?”现在想那些缘故是没有什么用的,八成连是什么人动的手脚都不知道,位高权重的人想摆布一个小小的翰林,简直易如反掌。他们倒不如做些有价值的事情。 “刚得了这个消息,大人也是意外得很,不过没说什么。”同文道,“据说翰林院的书库里有些县志、风物志,大人便日日研究。那个县来的人没找到,大人就去了几次南越会馆,跟那里的人叙谈过。依小的看,大人心里应该是有谱的。” 这才是范长青的做派,理智,务实。许杏想着,又盘算怎么才能跟长青单独说会儿话,总觉得这事儿还不算完,千里迢迢的去赴任,谁知道前面等着长青的是什么…… 客栈里送来的洗漱的热水和简单的茶水点心,同文道:“大人这几年一直省吃俭用的,俸禄都攒着呢。这些日子客栈里的吃用他都付了银子,各位尽可以放心。” 等到大家洗漱过,吃了点心垫过肚子,长青终于来了。 许杏一眼就看出他笑容底下的疲惫,心中顿时就十分不舒服,再不记得之前设想的各种重逢的场景了。 “长青回来啦?儿子啊,长高了,越发好看啦!”不等许杏说什么,赵氏就先大步过来,一把拉住长青的胳膊,不住的打量。 许杏便咽下了到嘴的问话,关切的看着他。 三年不见,长青确实长高了许多,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比他的父亲还要高出半个头了,只是身形有些单薄,大约是只顾着长个子了。 他的视线快速的掠过屋内众人,看到许杏的时候明显双眼一亮,露出个笑来。恭恭敬敬的给金氏和父母磕了个头,长青才站起来,走到许杏旁边,坐下说话。 “本来想着让奶奶来京城多待些时日的,不想任命下得这样急,倒让奶奶白折腾了。”长青一开口,许杏就听出来,他的声音中变声期的粗哑已经,现在是略有几分低沉的成年男子的声线了。 “那是朝廷的大事,我一下乡下老婆子有什么要紧的?倒是你自己,心里真的有章程?”金氏一开始是车马劳顿,没什么精神,后来听明白了情况,知道长青这个差事不好,也有几分担心,并不像赵氏那样看见长青就高兴了。 长青道:“还好。这些天我都在做准备,等官印文书下了,咱们就一起出京。这几日您跟爹娘都不要想太多,白日让同文带你们在京城里逛逛。” 前路未知,可在座的人也帮不上忙,而且长青终究是去当一县父母,是做官,因此虽然有些担心,众人还是很快就放下,转而说些家中近况和路上见闻。 “我晚上还住值房,明天下了衙我再过来。”长青临走的时候对金氏说,“叫许杏送我几步吧,我有些银钱上的事情要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