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四月清明,也是北翟的纸鸢节,皇宫里的孩子们常放纸鸢,多是亲手制作,民间还有互送纸鸢的习俗,不管喜欢谁,将自己做的纸鸢送给对方,就算表明心意。 学宫的公子小姐们每年都会攀比谁的纸鸢最漂亮。 李昭儿不在此列,因为她总是赢家,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公主不必亲自做什么纸鸢,百工坊早早就会将公主的纸鸢提前做好,兔子的,鹦鹉的,各式各样,撒上金粉,串上彩带宫铃,趁着东风往天上一放,永远是最亮眼的那个,谁也比不上。 李昭儿总能赢,但也会在别的地方输。 公主那年八岁,往年她都能收到三只纸鸢,当然,三只并不少了,也是最漂亮的三只,每次都叠成一摞,早早摆在她的书桌上,引来大家的围观。 “画的真漂亮,简直比百工坊的还要好上一等。” 学宫的孩子们都聚在李昭儿的桌前,叽叽喳喳,对她的纸鸢羡慕不已。 可李昭儿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公主不看就知道,这是二哥哥送的,花哨的孔雀纸鸢绑着金线流苏,比她的书桌还要大上一码。 最底下那只镔铁做的“铁鸳”,是三哥哥的杰作,大约又是含泪熔了自己武器库里的某只神兵利器,捧着一片真心送来的。 可这么重,飞得起来吗? 李昭儿心里默问,她可不敢说出口,要是被三哥哥听去了,那可不得了。 上回公主诞辰,齐王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拿手菜”,卖相不佳,公主一口没动,尽顾着吃别的菜肴,冷落了齐王的手艺,可怜的齐王殿下当晚便做梦自己被妹妹抛弃了,郁郁寡欢了好一阵。 大哥哥的倒是周正,体型没有特别庞大,重量也在正常范围。 可是哥哥们送的有什么意思… 耳边的恭维吵人耳朵,公主觉着没趣,拎起小裙子噔噔往外跑,蝉衣带着一群女侍在后头追。 花园的白石小径上,小少年手里抓着一直宽尾彩鸢,低头若有所思,身边的少女与他说了几句,接过彩鸢跑开了,少年愣了一下,追了上去。 公主指着两人的背影,嗫嚅道:“阿闯他们在那儿呢。” 蝉衣弯下腰,抚平公主耳际的碎发,温柔地问:“殿下想去玩吗?” “想,但我跑得慢,老是追不上他们…” 蝉衣宽慰她:“才刚下过雨,地上都是烂泥,追呀跑呀的,会弄脏殿下的新鞋,不去才好呢。” “蝉衣,你看他们的纸鸢飞上天了,飞得好高呀。” 公主看着天上的纸鸢,眼里亮晶晶的全是羡慕。 蝉衣忙招呼来高江。 内侍端着纸鸢上前。 “百工坊的纸鸢送到了,放给殿下看看,臣力气大跑得快,放得指定比他们高。” 高江将纸鸢飞上天,宫人的目光全被勾了过去,百工坊的纸鸢随风翻动会变换花色,翅膀上还装了竹丝哨口,风吹之中有鸣响,比往年累赘的宫铃好听多了。 “殿下的纸鸢比旁的好看多了,天上最亮眼的。”女侍们簇拥在公主身边。 高江故意将纸鸢拉到卫闯和蔡芷柔的纸鸢旁边,与他们的一并飞行,比较高下。 蔡芷柔的纸鸢似乎是卫闯做的,两个翅膀一大一小,飞起来很难平衡,惊险地在空中翻来倒去,式样也简单,鸢面的绘画倒是精细,是少将军亲自画的,也费了一番功夫。 但与百工坊的手艺相比,还是差远了。 纵使有全天下最优秀的绘师和工匠制作的纸鸢,公主却没有多开心,她的目光还盯着远处的动静,满眼歆羡。 比起百工坊的纸鸢,她觉得阿闯做得更好。 若是能给她… 就更好了。 风渐渐大了,结构不佳的纸鸢终究支撑不住风势,迅速下坠,一头栽在泥坑里。 “呀!”公主惊呼。 阿闯的纸鸢掉下去了。 公主的目光追随着坠落的纸鸢,也不顾自己的那只明明还在天上。 看着脏兮兮的纸鸢,远处的少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捡起来也没法儿飞了,泥水沾湿了纸面,连骨架都折断了一截,彻底飞不起来了。 也不管会不会弄脏新鞋,李昭儿往两人那边跑,公主小时候跑得确实慢,她才跑到半路,人家就手拉手去玩别的了,等两人走远了,只留下深陷泥潭可怜兮兮的纸鸢… 和眉头皱成一团的小公主。 公主蹲在泥坑边,试图将纸鸢捡起来,袖子垂到水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