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殿下要不先写字?帝范求贤篇,只说是要抄一遍,比别的都简单。” 李昭儿接过书,打了个哈欠,眼睛红红的。 “好吧,好吧,我试试。” “是明君旁求俊人,博访英贤,搜扬侧陋,不以卑而不用,不以辱而不尊。” 写了半页纸,还没翻面,公主又走神了。 她看着看着就恍了神,书上的字全都变成了小人,那些小人还都长得跟阿闯一个样。 “不以卑而不用,不以辱而不尊…” 念到这句,纸上的小人又突然多出了一个。 唯独这个小人长得不一样的,他不是阿闯的模样,而是叶寒廷的样子,在一堆阿闯中间孤零零地坐着,表情还是那副冷脸子。 刘太医都说叶寒廷醒了,他伤的是头和屁股,跟她一样,也不是手。 她能写字,那他便也能写字。 李昭儿灵机一动,放下笔。 “那个…先不写了,我要去安乐院,高江!带上书和功课,嗯…再带上些补药,我们去看看叶寒廷。” “殿下…” 蝉衣喟叹一声。 流云殿到安乐院,泰极殿是必经之路,卫将军在殿前罚跪,这时去安乐院,一定能瞧见受罚的卫将军。 这些,公主也知道,此去怕是看质子殿下是假,看卫将军才是真。 蝉衣的担忧正是这个,无论多少次,每一次公主都会心软。 卫将军真是将公主吃得死死的。 蝉衣纵是有万般不乐意公主去,也无法阻止。 公主的乘舆到了泰极殿外,远远就看见跪在日头下的卫闯,跪姿沉稳如山,能看出挺拔身形,在灼热的阳光下跪了几个时辰,也未见半分萎靡之态。 只是,年轻将军的后背还是浸了一身汗,前襟也湿透了。 “正午的太阳真毒…”李昭儿喃喃自语。 蝉衣提醒着:“殿下,高江已经去安乐院通传过,让质子殿下等太久不好。” 既然是去求人办事,总不能迟到。 “说得对,不好叫人久等。” 李昭儿手里掰着瓣橘子,腿上放着书,袖子遮着。 让叶寒廷替她捉刀,这不是可以光明正大显露出来的事,只好自己遮掩。 卫闯跪在泰极殿外的台阶上,身边还守着北翟帝的近侍。 李昭儿盯着他的背影,简直要将他的后背盯出个洞。 他为了不让蔡怀娘嫁给别人,连身上的伤都不顾了,就这样心甘情愿受罚… 他肯为蔡怀娘跪,那以后,有一天,他也会为自己而跪吗? 李昭儿这么想着,忽然又觉得这念头很傻。 她堂堂公主哪里需要受他的恩,若是真有这一天,倒很可能是他为了拒婚… 为了拒跟她的婚而跪! 公主的心里愈发苦涩,这也是她一直所担心的,是以父皇好几次要帮她和卫闯赐婚,她都拒绝了。 乘舆到了泰极殿前,公主心里越想越气。 她扬起胳膊,朝着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背影,将橘子狠狠掷了出去。 公主骑射没白练,不偏不倚,橘子正砸在卫闯的肩头,弹了几下,最后孤零零落在他的身前。 久跪之下,卫闯遭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身子晃了晃,眼神却不游移,仍正视着前方。 李昭儿的心揪了一下。 “停下。”公主命令道。 听到身后的动静,卫闯的眉头微微跳了跳,飞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身旁的近侍见了景阳公主的與撵停在泰极殿前,碎步过来,欠着身子行礼。 公主对那近侍问道:“他要跪到几时?”。 “殿下,陛下命将军跪到未时四刻。” 近侍偷瞄了一眼帐帷后的公主尊容,略一思索,又补充道:“将军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泰极殿前有一方日晷,晷针此时还没到未时,少说还要再跪一个时辰。 公主秀眉紧锁。 “父皇呢?” “陛下处理政事昨晚一夜未阖眼,正在小睡补眠,还未醒。” 如此这般,不能扰了爹爹休息。 公主挺直腰板,拍着腿上的书,说道:“将军跪了这么久,父皇只说是罚,也没说不让他喝水,你去给他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