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很费解她为什么板着个脸,"杳杳,你怎么啦?" 长洲斟酌开口,"娘,严肃的场合我不敢放肆玩闹。" 徐行有些好笑,蹲在她旁边捏她的脸,"这不是该严肃的场合,实际上以前的古人也会在今天出门游玩的。你知道苏轼么,他就是在中元节第二晚和友人出行写下的《赤壁赋》。" 长洲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我知道《赤壁赋》,大哥哥给我讲过,我最喜欢那句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徐行看着她又如平常一般笑盈盈,她也高兴,更惊喜自己女儿知道《赤壁赋》,"我以为你会说那句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哎呀,我又不是大诗人,怎么有他的境界呢?他能将遗憾化为箫音,还能托寄在秋风中。我这么浅薄,只会崩溃大哭,还嫌秋风太冷。"长洲不好意思挠头,"我的境界顶多知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而已。" 徐行想她三岁不到,能知道两句已经很不错了,浅薄不浅薄,上学再慢慢教总能教会。现在让她做一个能一心一意欣赏"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的人就很好。既不必知道暗喻,也不必知道借喻。 放完水灯,婉娘建议大家去看"抢孤"。就是将供品和旗子放在高柱顶上,柱身涂裹油脂,众人在同一时间向上攀爬,先拿到旗子和供品的人为胜利。不仅能得到东西,胜利者还代表着得到鬼神的祝福。 长洲本来以为柱子会很高,感觉很危险,不忍心去看,但是没几步就已经到了。她双手蒙眼由徐行抱在怀里从指缝偷看,徐行感觉出她紧张,轻声安慰:"不用怕,不会摔下来,下面还有垫子呢,摔下来也不会有事。" 徐行最是良善,她说没事一定没事。长洲听见这话放一百个心,大大方方的看起来。果然大家都兴高采烈的,丝毫不会有危险,看见有人拿到东西,大家都为他鼓掌欢呼,长洲也为他松了口气。 一轮抢孤结束,新一轮又开始,没等人放好供品与旗子,徐沉林与徐东翎早就在柱子旁边站着等。看着两个毛头小孩,众人皆笑。 长洲窝在徐行怀里,向她撒娇,"娘,你看哥哥们,他们肯定是抢不到,爬到一半肯定会跌下,然后傻瓜一样再爬。" 徐行也知道俩孩子拿不到,但也不会阻止他们去做,她拍拍长洲的后背,只叮嘱两人小心。又问长洲:"是不是困了?" 长洲埋在她怀里不肯再出来:"有一点了。" "睡吧,娘抱着你。" "娘不累吗?抱着我一直站着。" "怎么会累呢?娘恨不能时时刻刻抱着你。" "那以后娘抱不动我了,就让我来抱着娘。" "好,快睡吧。" 徐行心暖得一塌糊涂,这孩子每次睡前都要许诺自己一堆东西。有时候是例如"等我长大了给你什么什么",有时候又是"我一辈子对你好"与"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之类的话。 睡前一定会说,傻孩子。 每日起床也是要赖在自己怀里抱一会儿才肯去梳洗,小孩子脾气。 她抱着长洲和一名仆从向马车走去,留着婉娘与其余仆从等着两个哥儿玩儿尽兴。 路途不算近,那名仆从低声问:"夫人您累吗?要小人来抱着姑娘吗吧。" "不累,走吧。" 徐行奇怪为什么总有人觉得自己累?自己一点儿都不累。 上了马车长洲也没醒,就那样让徐行抱着自己,半夜里发起热来,还好没两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