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押运的五百人当然不是晋军的主力,五百人中至少有三百人,是十二三岁或者四十左右的老弱,这些人战斗力低下,加之这里也不是战场,因此,从上到下便放松了警惕。
行军途中,早饭每人两个粗面馍外加一碗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中午不会搭灶烧饭,但是会有一炷香的时间让他们停下来休息喝水,大多数人会从早饭里省下半块馍,这会儿拿出来,就着水把馍吃了。
水是早上从井里打来,装在竹筒做的水壶里随身背着,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水壶,没有水壶的,就四处看看有没有山泉或者水井。
今天运气不错,这里是官道,路边居然有个卖茶水的摊子。
官道上摆摊,运气不好的,一天能被收上几次税,茶水本就是薄利,辛苦卖上一天,也凑不上税钱,因此,他们这一路上,还是第一次看到卖茶水的。
若说当兵与种田相比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像现在这样,种田的买碗茶水要给一文钱,可当兵的却能不钱。
有热腾腾的茶水,谁还喝水壶里的凉水,因此,无论带水的还是没带水的,全都跑过来要茶水喝。
卖茶水的是个老婆婆,看到一群当兵的如狼似虎地跑过来,吓得抖个不停,连摊子也不要了,颤颤巍巍地跑了。
现成的几大壶茶水喝完,大家又把备用的几桶生水分了,就连老婆婆钱匣子里的五文钱也不知道落进了谁的口袋。
这五文钱,可能就是老婆婆今天的全部收入。
这时,集合的哨声响了,车队重新前行,没有人留意那个吓跑的老太婆去了哪里,当然更不会知道老太婆已经骑马上了小路,到前面等着他们了。
车队又走了约莫二里来路,队伍中有人喊肚子疼,有人没等长官同意便跑出队伍,一边跑一边解裤子,还没有找到草丛遮掩便迫不及待拉了起来,还有人咬着牙忍着,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拉在裤裆里。
如果拉完就没事了也就罢了,偏偏不是,肚子继续疼!
早上的粗面馍拉完了,中午的半块馍也拉完了,没的拉了,可还是疼!
几名旗官也在拉,他们吃得好吃得也多,所以拉得更多更臭。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冲出一队人,有男有女,但全部年轻力壮,他们手拿木棍和长矛,如同第一次下山的猛虎,毫无畏惧,眼中都是兴奋和憧憬。
他们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抢!
抢车、抢马、抢武器,这些全都抢完了,那就抢人!
大当家说了,挑着年轻和年纪小的抢,老的不要!
面对眼前的局面,晋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还在拉肚子,还在疼得哭爹喊娘,即使有不疼不拉的,勉强反抗,可是双拳难逃众手。
听到有人高喊:“缴械投降者不杀!”
拼死抵抗的人如蒙大赦般扔下手里的长矛,按照吩咐抱着脑袋蹲到一旁。
带队的千户勃然大怒,他们中计了,这些阴损小人!
千户没有去喝路边的水,他的亲兵也没有喝,一人纵马朝他冲了过来,那人虽然蒙面,但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子,手举长枪杀气腾腾。
千户冷笑,他还以为是武东明的军队呢,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伙子暴动的山民,武东明的军队,也曾经是朝廷的正规军,怎么会有女人呢。
是山民那就不用害怕了,千户高声喊道:“一群鼠辈,迎敌!”
话音未落,何苒已经冲到他的面前:“鼠辈说谁呢?”
手中长枪向他刺来,千户面色一寒,挥舞大朴刀迎了上去,也不过几个回合,何苒虚晃一招,千户手里的大朴刀砍空,何苒甜甜一笑,一枪将千户挑于马下。
小梨冲过来,一刀砍下千户脑袋,用千户的大朴刀挑起他自己的脑袋,高声喊道:“千户大人伏诛,尔等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一场混战之后,五百人的军队,带队千户和五名旗官全部被斩杀,士兵们死了四十多人,还有一百多人逃跑,留在原地的有二百余人,这些人不是不想跑,而是他们跑不了,拉肚子拉到腿软,连打都没打,就投降了,不过,人家也没有要他们,只带走了一百余人。
留下的这些人也不准备去向最近的军营求救了,他们押运的三十车东西全部被抢,他们即使回去,也难逃一死,所以还是逃吧,若是命大,还能和家人团聚。
车队被劫的事,直到五天后,晋王才收到消息。
可那个时候,何苒和她的人,连同他们抢来的东西和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有过路的人发现了很多死人,尸体又被路过的流民洗劫了一遍,连身上的衣裳都被扒走了,已经看不出这些是当兵的了,过路人只能报告了衙门,衙门收尸时发现这些尸体有可能是当兵的,便通知了附近的卫所。
与此同时,当地卫所抓到了疑似逃兵的人,审问之下,结合那些尸体,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晋王收到的消息,也只是知道他送给汾州蔡氏的三十车东西,连人带车全都被抢了,至于抢东西的匪人,逃兵说是土匪。
晋王咬牙切齿,他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