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打在瓦上,雨水层层汇集,化作涓涓细流从边檐落下。马棚中,千里闷声嚼着草料,它每隔几日就会被人牵出城跑一圈,城外草肥,它吃得尽兴;天气不好就窝在棚内,日复一日嚼草长膘。 洛听风站在屋檐下,打量他新得的“壮马”,旁边,白钰给他转述京中传来的消息:“皇帝欲给军中将士赐药,却被将军先一步告知已经寻得药草,收买人心的计划落空,皇帝连续多日上朝没有给林相好脸看。” “林渊崇说什么他都敢信。”洛听风眼中露出一丝讥讽,如今皇帝愚昧无知,为彰显仁义,无论对方有多大过错,从不重罚,更何况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计策,就算吃瘪,打掉了牙也只能往肚里咽。天权在意名声,眼界受限朝堂,整日被官员哄骗他受天下百姓跪仰,是万世明君,他信,也不敢全信,依旧时时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殊不知那些探子口中亦没有实话,口中仍是赞声一片,偶尔夹杂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 “奉北使臣何时入京。” “原本计划在五月下旬,但今年北方雨水格外多,时间或许会往后拖延。公子,您准备何时回京。” “不急。”洛听风回头,烛光在他黑眸中化作星点,飘忽闪烁,“我得药时间晚,伤势过重,就算归心似箭,也只能缓慢前行。” 白钰:“属下明白。” 长公主曾掌一支金甲卫,如今他们散落各地,俨然融入皇城最坚固的防线,如果天权当真愚昧到无可救药,连仇敌都能原谅,那时,金甲卫将成为他们绝佳的助力。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们必须护舟舟周全。 雨势渐大,轮值的暗卫全部涌进客栈,世间无纷扰,几盏清酒下肚,倒也偷得清闲。 雨帘遮了一夜,清晨雨停,朦胧中透出几丝阴潮的气息。窗外,断断续续,时不时仍旧落几滴雨。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客栈门前。 洛听风一语成谶。 孙贤闹事后赖在程家不走,神神叨叨近乎疯魔,他中途昏过去一回,醒来后满口都是“贱民”“复仇”“保举”。 “什么保举。” 程裴永年过五十,却做一副儒生打扮,褒衣博带,端坐在正堂之上。下方之人何其狼狈,孙贤站着,韩仁邀他进屋换身衣裳,还吩咐丫鬟给他束发,但孙贤发疯,没人敢接近他。王述跪着,身上两个血窟窿触目惊心,只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脸色已经白透了,嘴唇隐隐发紫,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 孙贤说话颠三倒四,程裴永大致能从他错乱的话语中理清前因后果,他一边听,眉间现出几条干涸的沟壑,丫鬟跪着给他奉茶,无论面前二人多么狼狈心焦,他不紧不慢端起,然后猛地一摔,直接将滚烫的茶盏摔到王述身上:“保举这种事也是你能作主的?” 王述扑在地上,浑身发颤:“老爷饶命。” 程裴用和颜悦色地安抚孙贤:“贤侄上了这狗奴才的当,青禾的确有贵客要来,却不是为公事,而是回乡探亲。我们程家与那位大人沾了一点亲缘,所以他路过青禾时才会赏光到寒舍小聚片刻,说不了几句话便要走的。” 孙贤当然不会信他的话,喉咙嘶哑道:“你要违背约定。” “是这奴才胡说八道在先,我知贤侄受他蒙骗,所以才吃了苦头。不如这样,你尽管将他带回去,要打要罚随你处置。”程裴永知道孙家是孙明义作主,这是位大主顾,他不能把关系闹僵。然而孙明义那日不在家,孙贤发疯不肯回去,直至第二日下午,家仆将孙明义找来,孙老爷看见儿子乞丐一般在此胡搅蛮缠,顿觉颜面尽失,当场就要把他打死。 程裴永在一旁劝架,他只字不提保举,慢条斯理道:“那对男女我略有耳闻,与我程家有些渊源。我本意是让下人处理,可如今一看,是两个难缠的货色,孙老弟,不如你我二人联合,如此,也算还贤侄一个公道。”程家贵客中途不知被什么事耽搁,要推迟几天才能到,所以程裴永才有闲情与孙家周旋。 孙明义连声答应,孙贤依旧嚷嚷着“保举”,孙明义手段粗暴,直接让下人将他绑回家中,并且下令孙贤半月不许出门。 儿子不成器,仇还是要报。 那对男女的消息极难打探,但他们不信,小小青禾,居然还有他们问不出的名字。 两家将先前各种线索结合起来分析,知道二人要么闭门不出,但凡上街,必定光顾书坊,孙明义坚定认为儿子不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出。父子二人鲜少交流,孙贤性格阴郁,做事不会告诉别人理由,孙明义只能靠猜,他听闻最近青禾新出的话本中,有个丑角名字叫“孙咸”,孙贤定是对那名女子身份有了猜测,觉得她就是话本作者,以他的性格,定是觉得同名屈辱,所以要将人教训一番。 孙明义亦不能容忍此事,刚好,两卷话本都是从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