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管事是的也是他们。 “衙门真的不管乞丐和外地人么?”花似雪问。 小乞丐摇头:“官爷除了乞丐不管,什么人都管。那些该死的家伙也被告过好些次了,也被官爷逼着把钱还给人家。有些新来的骨头硬的人宁愿死,也不愿意把钱给他们,他们也没辙,欺负的就是你这种好欺负的。” 花似雪听了,来到衙门前溜达。 衙门前一派清净,门外守着两名带刀侍卫,他们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就算有苍蝇飞到鼻子上,他们也绝不会用手摸一摸。 从他们的动作,神情来看,他们又威武,又雄壮,就算天塌下来也能顶回去,但他们现在却在想着:下衙后约上朋友去喝花酒,找找小姑娘,盘算着怎么从媳妇那里多拿点钱。 花似雪在石阶下徘徊,正犹豫是否要进去,门里头倒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面目硬朗男人。 他看见这小伙子一副犹豫的模样,大步走到她身前,垂头看她:“有什么事?” “我,我要报官。”花似雪鼓起勇气说出来。 男人笑了,笑得粗犷,笑得不拘小节:“你来衙门前不是来报官,莫非是来吃酒的?”笑完后,他又道:“你告谁?” 花似雪小心翼翼看着他:“朱雀街的一只眼,他勒索我要钱。” 男人蹙眉:“一只眼?是不是别人叫眼哥的那个小流氓?” 花似雪点头:“对,就是他!” 男人骂了一句:“打了那么多次板子,瞎眼小杂碎还是他娘的狗改不了吃屎,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他啐了一口,粗糙的大掌拍拍花似雪的肩:“你回家等着,下午我就要那小杂碎亲自上门还钱,道歉,以后他再敢勒索你,我就要他的命!” 末了,又问:“他晓得你住哪吧?” 花似雪点头:“晓得。” “你且回家等着。” 花似雪一听,连连对官差道谢,回家的路上心情无比愉悦,就连看见巷子里的死老鼠,也不觉得臭了。 她提着兜子,挨家挨户去收需要缝补的衣物,主顾们和她交谈,对她微笑,再也没人拿她的出身取笑她,辱骂她。这就是她想要的体面生活。 她在屋中补了一下午的衣物,到得日薄西山时,她将针线放回篮子里,打开门往巷口看,官爷说下午一只眼就会来还钱了,她再也不必受压迫了。 然后,她就看见人来了。 一只眼低着头,从巷口走进来,身边没有官兵。 他看起来满脸失落,看向她的眼神含着轻微的冷意。 他冷冰冰道:“我来还你钱。” 他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花似雪,嘲讽道:“还知道去告官了啊。” 花似雪没有说话,伸手去接银票——这是她这几个月统共被他勒索的钱。 指尖还未触碰到银票,她先听见一声闷响,旋即脸上袭来一丝尖锐又剧烈的疼痛,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人直挺挺躺在地上,脑袋一麻,一瞬间竟不知发生什么事。 一只眼砰地将门关上,走到她身边,一脚踩上她的肚子,一手揪着她的衣领,露出一种嘲讽又邪恶的微笑: “我不是告诉过你,官老爷不会管你们这些外地人乞丐的事?” 他叹息地摇头:“我们本来合作的好好的,你交钱,我保护你,你却偏要违反规矩去报官,背叛你的好朋友我。背叛的行为必须受到惩罚,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他用又脏又硬的鞋底使劲碾她的肚子,一只手揪住她的衣襟,啪啪扇了她两个耳光,一个正手,一个反手,花似雪只觉得脑袋一麻,耳朵发出一丝尖锐的嗡嗡声响,一只眼的咒骂声仿佛远在天边。 03 她的脑袋陷入空白。 她盯着屋顶,一滴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滚落。 她第一次感到愤怒,第一次感到悲伤,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生出冰冷的恨意,也第一次认真地思考一件事: 男人和女人活在同一个世上,世界并不会因为我是女孩儿就对我多一分仁慈。为什么人们要求女孩儿温柔、矜持、贤淑呢?为什么女孩儿不能像男人一样为自己争取,为自己战斗呢? 就算是女孩儿,也会遇到困难,陷入绝境,纵然如此,也必须学着撑起瘦弱的身躯,勇敢地反抗世界强加的不公。 日沉西山。 屋外暮色四合,小屋没有点灯,一片幽暗。 一只眼已经走了。 花似雪以手肘撑地,从地上坐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