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第一次桶粪时,花似雪通常是走五步停下来,歇十口气,又要十足小心,莫要让粪桶边角沾到衣衫,又要注意莫要屎尿晃出来弄脏了人家的路。 这户宅子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小娘子,只有两个小丫头作伴。虽然花似雪是个挑粪的,但她们待她态度甚好,丝毫没有因为她做的活而瞧不起她。 第一天挑了一趟粪,得一吊钱,还有小娘子塞的三个小桃子,临走时,花似雪道了谢,问道:“明天还来么?” 年轻的小娘子和善一笑:“只要你不嫌脏,明天还来。” 她本可以找一个大个头来挑,一个中午就可以将茅厕里的粪挑完,小娘子却又是个心善之人,见她虽然瘦弱,干活却很卖力,显然很珍惜这份活,又听她口音又是个外地人,想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很艰难,遂让她赚这点钱。 黄昏。 日薄西山,华灯初上。 大街上的行人丝毫不比白日少,反而更多,更热闹。 晚风微凉,天边是大片大片的晚霞,先是金色,渐渐变成红色,最后淡成浅浅粉色。 天边,一弯橙黄的月牙悬在树梢,淡如抓痕。 人们结束一天的劳作,没钱的端着饭碗,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和左邻右舍聊八卦: 前天赵婆娘家娶儿媳妇了。昨天半夜老孙头病死了。今天隔壁街的李莲莲拉着夫婿和离了,原因是一对母子找上门,说小张是小孩的爹,李莲莲怒扇了小张几巴掌,当即拉着他上了衙门,好多人都围着看咧! 有钱且已成家的则带着家人出门下馆子,或租一条雕刻精致的小船去游湖,好不快活;有钱但是没成家的就呼朋唤友去画舫上喝酒、赌钱,泡姑娘,好不潇洒。 尧城很快活,尧城人也很快活,花似雪虽身在尧城,这些快活却和她没有关系。 她回到客栈里,饭也没吃便匆匆上楼,生怕别人闻到她身上的屎臭味。 钱来客栈虽然小,小伙计的招呼却很周到,花似雪刚进屋子,便有人在外头敲门,客气地问:“客官需要热水吗?” 花似雪忙道:“要要要!” 泡进温热的水中,花似雪才舒服了些,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她仔仔细细搓了个澡,洗干净头,重新穿好衣服后才让小伙计送吃食来,晚餐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并一碟酸辣萝卜,吃得花似雪热汗直冒。 她算是找着了一个稳定的主顾,虽然是些挑粪担水劈柴的粗活,但那小娘子人又好,说话温声细语的,有时还会塞一些自家烙的烧饼给他,花似雪已经很满意了。 03 眼哥站在巷子口,双手环抱,斜斜靠在长了绿色苔藓的墙上。 他的左眼已经瞎了,戴着半张银面。 一条狰狞的刀疤从下巴处一直划到左耳根,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这张脸瞧起来也格外吓人,他若笑起来,嘴角快咧到耳根,更吓人了,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很享受旁人畏惧的眼光。 他身上虽有点钱,却不多,但他快过得很快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成功。 他倚在墙上,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贴在墙根处要饭的乞丐,锐利的三角眼中透出一丝愉悦的笑。 他看着人们的眼神,就像一个君王看着自己的臣民。 他在等人。 黄昏时,他总算看见一个人走上小拱桥,朝这边走来。 那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走路却像个小姑娘似的,一边走一边踩着自己的影子玩,脚步轻盈。 眼哥离开巷口,快步走到小伙子身前。 小伙子见他挡路,本想说话,抬头时又看见他这张鬼见愁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胆怯,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眼哥微微一笑,尽量装出三好青年的样子,嗓音温和:“你好。” 他注意到小伙子稍稍挺直脊背,微扬下颌,才回道:“你也好,有何贵干?”他故意装作不怕他。 眼哥道:“有活要找你干。” 小伙子眨眨眼睛,显然不信。 经历那蛇太君和如意童子的事后,小伙子对陌生人都保持一丝警惕。 这个小伙子正是花似雪。 眼哥随手指了指桥头那株老柳树,一名驼背老婆子在树下支了个摊子,卖水果冰粉。 这卖水果冰粉的老太婆和卖鲜花冰粉的老太婆是一辈子的对头,年轻时争过村里最帅的男人,最后,男人却娶了隔壁村最美丽的姑娘小薇。 和男人的情分结束了,两个女人的缘分还继续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