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霜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
然后转过头擦去,道:“没事。”
黎思思关好门,走到窗边看了看,立即了然:“你是不是想家了?”
外面的月光亮得吓人,黎思思想,没几天就到中秋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人人如此,江霜怕也不能免俗。
她低头看去,江霜的眼泪已经擦去了,只是睫毛上还挂着小小的水珠,不知是哭过还是其他原因,脸上布着隐约的红晕,这张原本透着脱俗仙气的脸,此时清丽柔和,倒像个美貌的邻家姑娘。
这样的江霜,好像有了些脆弱的,惹人垂怜的人间烟火气。
“要抱一下吗?”黎思思鬼使神差问出一句。
她这么问,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只是想给同样流落在外的孤寡人一份安慰。
江霜抬头看她,脸上似乎有些愕然。
但看出她眼中的平静后,缓缓点了点头。
黎思思张开双臂,对方试探着,慢慢地靠了上来。
霜雪般的,令人心安的清冽扑了上来,黎思思知道那是属于江霜的味道,她偷偷闻了闻,胳膊没有收紧,只轻轻地拢住对方,右手在背上轻轻地抚着,好像在安慰小孩子。
江霜的手也动了一下,然后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背。
黎思思回头看去。
那是一管玉笛。
玉笛很长,通身浅绿,末尾缀着一条白色的流苏,晃晃悠悠,很漂亮。
江霜似乎不想被她看见,要往回收,黎思思却很有兴趣,扯住她的手:“你会吹笛子?”
吹笛是件风雅的事,黎思思小时候上兴趣班,总忍不住绕路去音乐教室看看,里面的人全都坐得挺拔,脸上写着高傲的从容,她站在门边,觉得他们特别厉害,人家是搞音乐的,和她这种凡夫俗子不一样,虽然也想过去学,但家里不同意,只好就此罢了。
怀着敬意,她问道:“我能摸摸吗?”
江霜犹豫片刻,将笛子递了过来。
黎思思握住那笛管,第一个感觉是好冰,好重。
此前她从未摸过笛子,哦,也不算没有摸过,小学音乐课上学过,但那是竖笛,还是塑料的,没什么重量,这只笛子却与自己用过的完全不同,摸起来虽然冰,但很细腻,沉甸甸的分量,能够昭示出它的价值——这肯定是上好的玉。
拿起来看了看,笛管中空,上面有几个孔,看不出有没有规则。
她并不会吹,但拿到手里,就很想听听它响起来的声音。
于是道:“这个怎么吹啊?”
江霜把她的手指按在孔上,示意她吹一下试试。
黎思思有点犹豫,她刚才是随口问问,没有想自己吹的意思,而且这笛子是江霜的,自己拿过来吹是不是算间接接吻了?
但江霜好像并不在意,只又催促了她一遍。
黎思思忍住胡思乱想的羞怯,试着凑上去吹了一下。
一声喑哑的古怪声响飞了出来,让人怀疑自己吹的是一根破竹,而且嘴巴也并没有贴着笛孔,黎思思心道可惜,间接接吻是算不上了,只能算贴了贴下巴。
而且好像,她也没天赋。
江霜却道:“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你想学的话,就要有些耐心。”
黎思思有些不好意思,道:“想学是想学,只是你的笛子太贵重,也不适合给我这种新人练手,日后要有合适的,我再买来学吧。”
说罢就要把笛子塞给江霜。
江霜却没接,只道:“大道三千,你既有这个想法,我便教你,或许你……”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想当初,她是仙界修乐第一人,才情横溢知音难觅,多少人艳羡,多少人称赞,多少人想拜她学艺习得分毫,只可惜那时她心高气傲,并不想与任何人雷同,经过那件事后,她虽立誓不在人前奏笛,但心境已变,忽觉自己的技艺传不下去,未免可惜。
不知黎思思有没有天赋,若是有,就能帮她如愿。
她也知道,教别人学笛,她也免不了要演示,这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可今夜难得饮了些酒,借着酒意,她想容自己放肆一回。
如果黎思思有天分,那就教,如果没有,就只当玩乐。
她想把决定的机会让给上苍。
黎思思还是第一次看她对什么事如此坚持,便收手道:“那我试试吧。”
她心中忐忑,江霜却是很认真地,对她讲起笛子上每个孔的来由。
江霜讲得很慢,很仔细,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又觉得从未这么清醒过。
“这是吹孔,这是膜孔,这是……”
她说着,眼前不禁浮现出几百年前,母亲教她习笛时的模样。母亲的声音柔和,温热,她说着说着,脑海中的景象与面前重合,语气也耐心许多。
黎思思仔细听罢,道:“倒也简单。”
现代的乐器大多有七个音,还分为高低中音三阶,但古代却只有宫羽角商徽五个音,变化没有那么多,孔也只有七孔,因此分辨起来并不难。
黎思思没有基础,但毕竟是听过那么多曲子的现代人,光是阅历就非常人可比,听罢讲解,心中就浮出一段旋律,她把笛子举到嘴边,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