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蹭饭, 但罗建林其实也带了不少东西上门。本来就是为了一起感谢容知青,总不能一点都不付出,还蹭了朱婆子一桌饭吧?容知青家没人喝酒,但有老人和孩子。罗建林便将小儿子以前给他们老两口买的麦乳精带上, 陆景胜一听要和吃饭, 便将他家挂在灶房里的纯肉香肠给取了下来。那手法毫不客气,一边不问自取一边道:“老早就惦记你家的香肠, 容知青肯定也喜欢, 哎哟, 怎么就这么点了?老罗啊, 你明年可不能小气,得多灌一点才行。”罗建林哼声:“我给你灌,你别多塞我钱就行。”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念叨了,“老陆啊,不是我说你, 以前年景不好你给我多塞钱,塞就塞了, 也是多亏了你才……”“呸呸呸, 你怎么老喜欢说这个,听得耳朵都起茧了。”陆景胜呸了几声,拎着香肠就往外走,等走出院子回过头,喊着:“磨磨蹭蹭, 老罗你是不是老的不能动了?还不赶紧带路。”不过到底什么都没说,跟着上前带路。有些话他确实说了不少, 要不是老陆帮衬着,他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每次想好好感谢感谢,弄点山货、灌点香肠送过去,老陆收倒是收了,收得特别高兴,夸着好吃好用好的不得了。但夸过之后就开始塞钱,塞比这些东西价值更多的钱和票。有时候他想着,但凡这个老伙计能自私一点,那他的小日子一定特别好过。可正是因为有老伙计这个榜样在,他在担任红山大队的大队长时,才会学着老伙计的脾性,去关照大队的社员,费尽心思想着让社员们如何一起渡过难关。罗建林可以很自得的说,六石公社一共十三个大队,他所管理的红山大队就算不是最好但也不会最差。而且他所管辖的期内,没有一个人饿死冻死。这其中有一小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好榜样的存在。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弄了一些食材一起带过去。等容晓晓三人去到朱婆子家,就看到院子里的大圆桌上摆满了菜,右手牵着的丑牛惊呼出声,嘴巴张得老大老大。他头一次吃饭,桌面上摆的这么满满当当。“来了啊,快坐快坐。”王庆花挺着肚子走出来,她热情招呼着:“二嘎,你带丑牛哥哥玩,记得把兜里的糖分享出来。”他不想跟丑牛哥哥玩,他想和容知青玩。不过可惜,大人的话没法拒绝,他只能认命的牵着丑牛哥哥的手,带他去玩泥巴。在院子的大树边,二嘎教着他怎么玩,“你用尿滋一滋,就能糊泥巴玩啦。”“……”丑牛一脸抗拒,他表示不想玩。朱婆子到底了解自己孙子,在灶房扬声大骂:“二嘎,你要是敢弄脏衣服,今天别想吃肉了。”二嘎垮下嘴,在玩泥巴和吃肉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又拉着丑牛哥哥的手往另一侧跑去,决定找一个不脏身的玩法。容晓晓扶着二姑坐下,对着朱婆子的儿媳道:“这菜也太多了,嫂子让婆婆别弄了吧。”“没事。”王庆花笑眯了眼,“也是托了容知青的福,过年的时候都没这么丰盛,等会一定得多吃一些。”“吃不完也不要紧,我妈都准备好饭盒,一并让容知青打包带走。”朱婆子的小儿子也跟着说。罗建林和容知青打过招呼后就在旁边坐着,想着介绍介绍身边的老伙计。可看着朱婆子的儿子儿媳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话听到心里特贴服,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他不由感慨着,朱婆子是真有几分能耐。不说女儿女婿了,任谁都能看出来朱婆子享了女婿的大福,就说说自己的儿子儿媳。不埋怨父母为姐夫打算,不嫉妒外人吃自家的好东西。对于这点罗建林还是蛮肯定,别得不说看人的眼力见他还是有点,是不是真心他还是能看出来。在外面不是没听说有人骂朱婆子蠢笨。可他现在才发现,人家哪里蠢?分明是聪明,瞧瞧她身下的几个子女,个个都团结和睦,再看看其他家的,有些兄弟阋墙,有些姐妹老死不相往来,闹得一大家子彻底分了心。这种还事还不少,他不止一次两次大半夜突然被人叫去劝架,家里抽屉里锁着好些张见证人的纸条,都是一些分家的事宜。有些算是和平分家,大大部分都闹出一些不和睦的事。“老罗,你发什么呆!”陆景胜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腰,“还没介绍我呢。”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小,但眼瞎耳聪的容婆子一下就听出来了,“是陆队长吗?”容婆子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陆队长来了啊?早知道我就给您带点干菇,原先您不是说最爱家里晒得干活嘛。”“老妹子,你还记得啊。”陆景胜笑着。容婆子连连点头,“记得,当然记得,家里攒了不少,本想着过段时间拖大队长给您带过去呢。”说完,她抓着身边人的手腕,介绍着:“晓晓,这就是陆队长,我这些年接的手工活就是从他手中接来的。”而在这时,罗冬正踩着单车载陶宏往大队去。一路上,两人笑得嘴角都没下来过,都快笑僵了但还是忍不住笑。“你知道吗?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和曹师傅的学徒打听过了,要是转为正式工,咱们一个月的工资能涨到28.5毛,厂子里还格外发一小壶豆油,够一家子吃上一个多月了。”陶宏喋喋不休,说的眉飞目舞。这还不算,如果他们学上两三年,或许就能考上一级技术工,到时候工资直接涨到35.5块。要知道,如果是普通工种,哪怕是熬年限,一年最多加个五毛一块钱。除非是升职,要不然没有任何工种比得过技术工升得快。就算是升职,那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