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置于眼尾,一撇一动擦去那并未有过的泪,强压下因激动而过尖锐的嗓音,颇是欣慰道:“因为阿砚他对你,用情至深啊。” 母后是在说傅沉砚吗? 那个杀人嗜血的,昨夜还在拿刀指着她,数日前将她推到地上,一月前还掐着她下颌,威逼利诱的那个太子殿下? 温泠月左右思衬,皇后娘娘膝下唯傅沉砚一子,除此之外据说宫中还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也皆非皇后所生,那么她口中所言,当真是傅沉砚? 莫非他有受虐癖? 不,是施虐癖!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却又觉得眼前温婉的皇后娘娘绝不可能生出那么个大疯狗,偃下气焰来。 “母后我其实……您莫要……”她本欲脱口而处撇清关系的话止于唇间,她记着傅沉砚曾交待她不能叫他人误以为他们二人有别的利害关系。 出于爱惜小命,温泠月最终扬起一个颇是灿烂的笑:“原来是这样呀!臣妾就知道……” 哈哈。 知道个鬼啦。 抱歉母后,孩臣骗了您,我实在不想……也不敢,将今日变成我们婆媳间的最后一面。 ——非常喜欢您的泠泠。 直到最后她离开皇后殿外,皇后始终不曾放下熠熠生辉的欣喜瞳色,帕子似乎今日用上的次数尤其多,多半都用来掩唇笑和擦那些笑出来的泪罢了。 当那抹荷粉色的光晕彻底离开寝殿院外,春慕才壮着胆子问她:“娘娘为何这般喜欢温姑娘?奴婢记着她并未与您有何过往。” 皇后笑盈盈:“阿砚心悦的姑娘,本宫自然也喜欢。” 春慕话周旋在心里,反复思量,终究不敢胡乱揣测,在齿间流转磕碰良久也没问出口。 反倒是皇后敛起帕子交予她时顺势说:“你不觉着,温家姑娘瞧着就叫人心底欢喜吗?” 光是瞧她吃糕点也觉得香甜可爱,她不是没看见温泠月瞳孔偶然流露出的震惊,可连那抹极易绽出的失态在她身上就成了谦卑谨慎,一举一动并非刻意,那是真正教养良好家庭女儿自有的柔婉。 但兴许她对阿砚,并不是那般非他不可。 可她却是第一个令阿砚点名道姓要娶的姑娘。 何况……俩人都亲上了! “光是这一点就很难得了。”皇后无意低喃,引得春慕偏头询问,最终也没得到答案。 * 温泠月自从皇后殿中退出后又做起自己老本行。 她迷路了。 事情约莫该从一刻前说起,那时候南玉领了殿内女使姐姐的话去取些金栗浮霜糕带回东宫,叫自己在原处赏桂等她回来。 不久后又从殿中走出个小宫娥说娘娘命她带自己出去,南玉亦有随行小宫娥引领,她这才跟了出去,可谁知中途这小宫娥又被公主的婢女叫走,这才使得她一人在偌大宫中失了方向。 却说上回闲散着进宫还是年初过岁时宫中宴席,她被爹爹带着从未迷路走错过。如今只能像无头苍蝇般,微弱的记忆是唯一的凭据,可来来回回每一条路都被宫墙围起,倒真像迷宫。 她站在宫墙旁歇脚,鬓边渗出些细密汗珠,脊背微弓,隔着纤薄柔软的布料倚靠在墙边时粗粝的墙面清晰可感,却带来一阵安定。 有桂香蔓延闯入她鼻息,抬头却见一串花叶繁茂的桂花枝,结满的桂花险些要将树枝压断,阳光从花枝周遭迸发,满目金光浮现。 不等她细细欣赏,上一秒只听得一墙之隔的对面有踩断枝叶的脆音和一阵哄响,下一秒头顶的金桂连带着叶子窸窣断落,沉闷地伴随着她的惊叫砸在她来不及躲避的身上。 满头都是碎叶和残枝,还有少数缠在她发钗中间。 宫中修剪花枝的宫人怎能不顾及周遭来往的人肆意猛击呢,将才那气势磅礴分明是泄愤似的敲打花树,多危险啊。 “最好等我找到你!” 她满头尘土,顾不得什么姿态,鼓弄着头顶缠上的叶子,又绕过那面宫墙径直进了桂树生长之地,她定要好好与那人分说一二。 这是个空无一人的小园子,四周花香盈盈,清淡可人。 直到寻到事发现场时她才停下摆弄碎枝的手,本在心中演练了许久的,即将脱口而出格外有气势的不悦也随目之所及悉数咽了下去。 她要不要趁现在快溜? 一株长势极好的金桂树下伫立一墨绿身影,男人似乎察觉到脚步声,捏着东西的手短暂停顿,回身向她的方向望来。 完蛋,溜不了了。 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