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沅山山上的一处茅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认真地看着一个老婆婆细致地分着草药。那个婆婆一边分一边还细致地对小女孩讲着每种草药的名字。小女孩也才三岁左右,穿着的只是寻常的粗布麻衣,但还是难掩那赛若积雪的皮肤和可爱的脸庞。 没错,婆婆就是黄婆婆,而小女孩就是晨慕罄。小阿罄正如她母亲临死前期望的那样对书籍有着无比狂热的喜爱。自从她两岁会说话时起,爷爷就开始教她念最简单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儿童读物。可没想到小阿罄居然是神童,有着过目不忘的特殊本领。短短的一年间就将这些基础读物全部学会了!两位老人可谓是超级激动。黄婆婆当即就决定将自己多年的岐黄之术全部授予这个小丫头。可是墨凌却没打算传授自己毕身所学的将才之学,只是因为当初他教会了燕笙郡主,却没想到正是这将自己的儿媳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那样血腥的场面他不希望阿罄再看到。 今天是三年前晨钰坠落悬崖,与阿苏永葬崖底的日子。是时候该让孩子知道三年前的真像了,墨凌昨晚就已经和黄婆婆商量好了,孩子如此聪慧,这一切还是及早告知的好。 所以,墨凌在屋前的竹林里练完剑回来,就打算带阿罄去崖底。如今的墨凌右手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且左手的剑技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是可惜如今的他如同被埋没了一般,朝堂之上无一人提及他。 墨凌带着阿罄下了山,循着一条陡峭的小路到了悬崖底部,阿罄还太小,许多地方都是墨凌抱着她走的。离那个地方越近,墨凌就觉得心情越压抑,埋葬在那的是国之栋梁啊。情不自禁的,他又想起了葬在异乡的儿子与儿媳,还有那个生死未卜的孙子。在那次的国难之中奋起抵抗的人之中为什么只剩下了他一个?为什么?墨凌无语问苍天,可是苍天无言相告。冰冷的泪水划过铁血军人的脸庞,迅速地被杂草淹没。小阿罄望着爷爷的泪水有些懵了。小女孩柔软的手掌轻轻地拭去老人眼角的泪花,道:“爷爷,你不是说带阿罄来找爹爹的么?怎么哭了?” “对,阿罄说的对,今天是见爹爹的日子,应该开心才是。” 前面就见一座孤坟淹没于荒烟蔓草间,那还是三年前墨凌下来亲自挖的一座坟,将晨钰和阿苏一并埋入。只希望在那边他们两人能一直安逸地生活在一起,没有战乱,没有逼迫,亦没有尔虞我诈。有的只是两人相濡以沫的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一老一少坐在清理后的坟前,三年的时光早已将两人生活过的痕迹涂抹干净。试问当今之天下,还有几人记得崖底的人?墨凌充满沧桑的手轻轻地拂过墓碑,时间逆流,重回那段峥嵘岁月。他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孩子生父与生母的事迹,直至那悲壮与凄美的一跃。老泪已然纵横,回首发现年仅三岁的孩子也是泣不成声,这孩子果真是神童,他虽只希望孩子能平安度过此生,但也希望她不要忘了自己的爹娘。现在目的已达成,晨钰,当初你的托付,我会一直信守的,你可放心? 从两人坐的方位,依稀可见那茅屋上的缕缕炊烟,日已西沉,该回家了。每日煮酒、品茗、练剑、耕作,虽琐碎,平静的生活是多么地令人留恋,但墨凌还是无法忘记三年前的元溯之辱,不知国仇何时得报? 时间安静地逝去,阿罄每天习字,学些医术。不过爷爷在竹林里那苍劲的剑术似乎更能激起孩子的兴趣,她总是偷偷地躲在暗处习学剑法,没有剑,她就折一枝枯木。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学只是因为有一次在爷爷背后学被爷爷臭骂了一顿。当时的爷爷双目赤红,青筋暴突,别提有多吓人了。她记得自己偷懒没完成爷爷布置的功课时爷爷也不见得这般严厉。 同时爷爷有一间书房,虽然爷爷允许阿罄呆在里面学习,但有一个柜子始终命令阿罄不准打开。那个柜子,每晚阿罄都会发现爷爷从里面掏出一些书,坐在那细致地看着,有时眉头紧锁,有时释然拂须,偶尔还会在书边写点什么。小女孩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什么书?为什么爷爷看得那般忘我? 虽然有爷爷严厉的警告在前,她还是忍不住,终于在一天趁着爷爷练剑,奶奶上山采药之际打开了那个柜子。掏出了一本书,古旧的纸张透出一股霉味,也给书房萦绕了一股奇异之感。小小的女孩,充满虔诚地打开了这本书。“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自此一个充满血腥也充满豪情更充满忠义的世界开始在阿罄的面前展开。小女孩看得一知半解,好些字也不认识。从此更是认真地听爷爷讲解那些四书五经,为了可以看懂柜子里那些神奇的兵书。而爷爷还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不希望阿罄纷繁的斗争,却忘了他自己本是武将,潜移默化之间已然对孩子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小阿罄一天天的长大了,那一天她七岁,手里是一本杨炯的诗集。刚好看到了《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