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悠悠,运河上的波光漾起来时,河道两侧响着夏日的虫鸣,黄绿色的流萤就像是浮动在河道两侧的雾气,船只经过时,青蒙蒙的被冲散,旋又聚合起来。 画舫停在了河岸边,船里船头都亮着灯光,并不明亮,但也在河道间围起一片小小的天地来。这自是宁毅、苏檀儿一路南下所乘的那艘船,此时船上留下的人不多,因为包括宁毅、苏檀儿、一帮丫鬟、管事在内,都已经被邀请去了另一艘画舫上吃饭。 傍晚时分两船相遇,对面一干才子言语热情,众人眼中的主角算得上是那上船后便不怎么受瞩目的林庭知。招呼打过之后,对面邀请这边船上的众人在嘉兴盘桓游玩数日。 楼舒婉那边货物等待交付,要盘桓自然是不可能了,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楼舒婉倒也提出了可以在这边停留一晚的意见。原因在于那边的邀请倒也不是不靠谱,他们今日乘的是芳晴苑的画舫,而芳晴苑虽为青楼,其中厨师所烹饪的菜肴,特别是全鱼宴却称得上是嘉兴一绝,于是便邀了大家去那船上吃鱼。 宁毅与苏檀儿本是为游玩而来,嘉兴距离杭州不算远,两地联系密切,楼舒婉在这里也算得上是半个地主。她既然说了,这边自然欣然应诺,叫了文定文方、账房管事等人一块去吃,这边画舫上留下的人便不多,船老大、各家的家属、几名下人在这等聚会里自然上不了台面,便留在这边,待草草地吃些东西,在船上各处聊天纳凉。 大人们去吃宴席,几个孩子自然也被留下了,不免问起大人们的去向来,特别是那喜欢讲故事的东家姑爷。账房、管事家的妇人无事,大概解释一番是被一些很厉害的人邀请过去。 忆起方才的阵仗,那边船上又是才子又是学人,介绍之中都是大有来头,说不定还有秀才老爷举人老爷,在这些商户家的妇人眼中,自然便是极厉害的,又不免拿出来教导孩子若有机会便要好好上进。她们以往在苏家,虽然知道东家姑爷也是厉害人物,但自然没办法与这些正统的读书人比较。 嘉兴这边的事情,江宁来的众人没什么概念,那帮学人到底有多少地位倒也不知道,只是那等阵仗,看来不差。船上倒有几个跟着楼舒婉一路过来的伙计,了解一些,在船尾说起,便道那文笃清诗文如何,杜若涵在嘉兴、杭州一带有怎样怎样的名声,也不免说起自家小姐,还有那林庭知的事情,他们往日对那林庭知倒也有几分不以为然,但这时说起,众人才发现这人倒也是个大才子。倒有名叫东柱的苏家伙计在旁边听了,不以为然。 “那又怎样,我们东家姑爷可不是这些人可以比的,他的才名,整个江宁何人不知。便是有宰相老爷那样大的官最近邀他上京,他都没去呢。” “骗人。” “宰相老爷?” “呃,反正是跟宰相差不多大的大官。” 这些事情东柱说起来其实也有些没底,他早几日是听着婵儿娟儿这些丫鬟咕哝了几句,说是宰相老爷还是什么大官邀姑爷进京姑爷却没去。他本身也是难以想象宰相这样的大官的,这时候旁人细问,便没了多少底气,但嘴上自是硬撑。 实际上对这些事情婵儿娟儿也不是非常清楚,谈论之中哪里能说明白,秦嗣源此时才要上京,官职未定,宁毅只是所以提起,也只说个大概,六部尚书、左相右相之类的位置,婵儿娟儿虽然于大多数事情都清楚,但商户人家的丫头,于这些东西,终究也是难以弄清的。 楼舒婉的丈夫也是入赘的姑爷,几个伙计平日里也看得清楚,上船之后,见双方情况差不多,心中对于宁毅的位置自然也有一番计较,这时候被东柱口中的言论一阵冲击,但心中终究难以相信。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一阵,只知道自家姑爷很厉害的东柱说了几件具体事例,但说服力总是不够,旁人倒是受到激发,也说起以往听说的苏家姑爷的事情来。 夹杂在妇孺伙计口中的一言一语虽然没办法将宁毅说到“当大官”那么威风,但总算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厉害轮廓来。 夏日的夜晚,远处点点灯火汇出嘉兴城得轮廓,一旁林间的驿道偶有行人车马驶过,灯火织出简单的路径来。船上的众人,也在这闲聊之中消磨着时间,孩子问起那些离开的大人们大概要多久归来时,妇孺倒是说得确定,这等聚会,多半是得到深夜才能散了。不过,这等言语说了不久,便有几盏灯笼自远处的驿道间过来,灯火亮起在河堤边的杨柳间,正朝这边过来的人,依稀便是宁毅、苏檀儿这些,前方是杏儿提了灯笼,婵儿拿了团扇,偶尔沿河堤小跑几步,驱赶飞舞的萤火,随后,便有隐隐的笑语声。 宁毅等人倒是在吃完饭后,便一路散步回来了,登船之后便是一阵热闹,娟儿等人甚至提了几分打包的菜肴,拿上船来给众人尝鲜。 “鱼的味道倒真是不错,与江宁的口味不同,待会弄点饭菜,大家可以尝一尝。” 回来的只是宁毅、苏檀儿、三个丫鬟、账房、掌柜这些人,苏文定苏文方倒是留在了那边的画舫上,他们一贯是喜欢这些文会的,宁毅与苏檀儿也是让他们在那边坐会儿,因为楼舒婉与林庭知这时也正留在那边。老实说,当宁毅、苏檀儿等人吃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