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岑完全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山洞里还有一个人,他静静地看完了这一幕,然后悄悄隐于黑暗。而正是这个人,将梁岑得来不易的平静再次打碎,也让满衣彻底成为了花影。 “陈掌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威逼胁迫,县令可知道你如此行事?请问县令在哪里,草民请见县令。”梁岑将目光落在陈倾脸上,语气沉沉。 “见县令?好啊,来人,将这群人都押入大牢,待证据确凿之后择日问斩。”说着,陈倾甚至伸手朝外,示意梁岑一起走,“陈某人这就陪你去见县令。” 话一落下,梁家院方人一个接一个的朝陈倾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都是无辜的啊!求大人开恩,饶了我们吧。” 陈倾捏着帕子掩唇咳嗽两声,而后自上而下睨着一群跪地的百姓,轻声道:“别跪陈某人,要跪去跪你们的梁先生。办法呢?陈某人已经给你们出了。最后没有用,陈某人也实在无力得很啊。” 一群人跟着围上梁岑,一边哭一边跪一边求。梁岑扶起这个,那个又磕得砰砰直响,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也“砰”地一声跪下。 梁家人磕头,他也跟着磕;梁家人哭,他也跟着哭。 “梁先生,婶子知道你委屈,你放心,婶子的命赔给你!婶子也不求你别的,只求你看在婶子这条命的份上,救救我的三郎吧,他还不到七岁!”梁七婶子被挤到外围,她慢慢站起身来,在一众梁家人中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她的额头已经磕得见血了,如今满脸泪痕的看着梁岑,而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三郎,扭头朝着照壁的墙面撞去。 陈倾和掌座府的人一动不动的立着看戏,甚至有的人嘴角还挂上了讥诮的笑容。 梁岑双眼猛地睁大了一瞬,跟着身体内劲往外一震,身边围着的人瞬间倒了一片,他飞身跃起堪堪拦住了梁七婶子要撞上的头。 梁七婶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如何从数米之外一下子从人群里蹿到她面前的,但她终于明白过来,梁岑或许真的不是一般人。 倒成一片的梁家人看着立在梁七婶子身边的梁岑,纷纷站起身挤在陈倾身后,手指指着梁岑,众口道:“大人,梁岑他他他会功夫!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勾结悍匪的,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他会功夫!” “他藏得太深了!大人,这个真不是我们的错!我们举报,我们举报梁岑!县尉说了,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举报官府,没有罪的!” 陈倾掀开身边的人,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似乎重新打量了一番梁岑:“没想到梁先生也是真人不露相啊。” 梁岑负手而立,如同归鞘多年的长刀重见天光,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哦?”陈倾眯着眼淡淡道。 梁岑继续道:“陈掌督不过是想借我为饵,引出那人来。我心有挂念,落在你手上,无话可说。可那个人冷心冷情,你便是当着他的面杀一千一万人,他怕是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是吗?”陈倾面色瞧起来不为所动,似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梁岑徐缓道:“我不过无名小卒,活着还是死了对这世间也没什么影响。但掌座府里的大人想必还想多活几个年头呢吧?” “大胆!”陈倾身边一黑衣卫厉声道。 陈倾摆摆手:“让他说。”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梁岑止了话头,重新将话题挪回到梁家人身上。 陈倾勾了勾唇:“梁先生真是师者仁心啊。” “废话少说,放人!” 陈倾目光在人群里转悠了一圈,然后朝身边的黑衣卫道:“将那个六七岁的小孩带过来,其余人放了。” 梁岑一愣,身子一闪挡在三郎面前,朝陈倾压着怒气道:“陈掌督这是何意?” 陈倾呵呵一笑:“不能梁先生说什么是什么,陈某人手里也总得有个保障吧。” 梁岑咬牙道:“他们就在这里,跑不了也不会跑。堂堂北狐山掌座府的陈掌督将一个孩子当保障,不觉得羞耻吗?” 陈倾丝毫不觉得羞耻,相反还振振有词道:“大丈夫又岂会拘泥于小节?” “好一个大丈夫不拘泥于小节,陈掌督倒深谙大丈夫之道!”一道讥诮的声音自树梢之上传来,紧跟着一记剑光携万钧之势而下,直刺向陈倾后心。